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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其后。越往前走人越稀少,四周也越寂静。突然,马路东面的一栋三楼窗户里有人冲着他们喊话:“喂!这里戒严啦!任何人不许通过。违犯者格杀勿论!你们赶快回去!”
他们停下来,朝喊话的窗户看看,见有几个人站在窗台上,用手比划着,好像没拿枪。
山岳的爸爸回头冲刘小芳的爸爸说,走,别理他。
于是,他们四个人又向前走了十几米。三楼上的窗户里又有人喊话,声音比上次更尖利,调门都变了:“你们找死呀k蛋!再不站住老子可要开枪啦!”说着,就响起了哗啦哗啦几声拉枪栓的声音。
刘小芳的爸爸在后面对山岳的爸爸说,别听他们吓唬人,走!
话音刚落,哒、哒、哒……一道耀眼的弧光划亮黑暗的夜空,一串子弹擦着山岳和爸爸的头顶掠过。山岳看武斗时,经历过这种场面,有躲子弹的经验,大喊了一声:“快卧倒!”一下子就把扛着大提包的爸爸扑倒在地。大提包甩出去很远,提包的拉锁也挣开了,苞米滚了一地。
哒、哒、哒……又是一串子弹飞过来。接着,就是一阵长时间的沉寂,静得有些吓人。
山岳小声问:爸,没打着你吧?
爸爸摘下帽子,摸了摸头,又看了看帽子,说,好玄!子弹把我的帽子穿了两个眼儿。
山岳说,不要起来,咱俩转过去,往回爬,千万别抬头。
刚爬几步,山岳就摸到了躺在地上的刘小芳,脸上身上都是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睁着,好像要看清楚是谁打的枪,又像是在向这黑夜发问。山岳轻轻地椅着刘小芳的身体,轻声说,刘小芳,醒一醒。
刘小芳却像啥也没听见,还睁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夜空。山岳鼻子就酸了,眼睛也摸糊了。刚才,在火车上,刘小芳还给过山岳动物饼干,甜甜地对山岳说,小哥,你吃饼干……可这会,她甜甜的小嘴闭得紧紧的,永远也不会说话了,永远也当不了科学家了。想到这,山岳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黑暗中,爸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让小妹儿陪他爸吧。我们往回爬。”
山岳和爸爸返回候车室时,已经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满面灰土,两手空空,像一对叫花子。
早晨七点,戒严解除了。但公共汽车还是没有。山岳和爸爸只好一步一步地往家走。很快就走到了昨夜刘小芳和她爸爸蒙难的地方。尸体已经被人抬走了,但两大摊血迹还在,已凝固成黑紫色,有一群绿头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来飞去。山岳呆呆地站在血迹旁,满脑子都是刘小芳。爸爸拉了山岳一把说,走吧,你妈还在家等着呢。
山岳和爸爸一进家门,妈妈先是一愣,用惊惶的眼神看着山岳和爸爸,好像不认识这爷俩了。接着,妈妈一下子把山岳地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像怕谁把山岳抢去。然后,失声恸哭起来。可能是受到妈妈的情绪感染,山岳的情感一下子变得非常脆弱,竟在妈妈怀里情不自禁地哭起来,泪如泉涌,埋藏在山岳内心深处的孤独、苦闷、委屈和忧伤都随着泪水奔流出来,一发不可收……山岳在心里默默地对妈妈说:妈,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画画了,不当齐白石那样的画家了,我要当政治家,当毛主席那样的政治家。我要参加文化大革命,我要当红小兵、红卫兵、造反派,做人上人,做最大的官,让全家人再也不受坏人欺负!这就是一个十岁男孩在经受了一次又一次心灵创伤之后,在妈妈怀里突然萌生的真实想法。
妈妈不知道山岳心里的想法。爸爸更不知道。山岳不想对他们说出来。山岳要不声不响地去做。山岳想,有一天我的理想实现了,让爸爸妈妈大吃一惊,为有我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山岳期待着这一天,期待着给爸爸妈妈带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