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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繁衣在燕歌脸上看到了少有的俏皮模样，印象中她是温柔娴静的，配上她那张瑶琴，颇有些文秀气息，甚至是那种连“姘头”二字也不会说出口的人，她现在迫不及待地跳出眼前这对夫妇之间，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不过世子隔三差五地往醉玉楼跑，怎么看都不像是只喝酒的样子吧，说出去给人听，十个人里十个人都不会相信。
燕歌见世子妃狐疑的神色，“真的！我从来不骗人的。”
“她骗的人可不少。”萧霁闻言道。
燕歌没有理会这句话，说着便往前靠了两步，在案几上的一堆书册的里翻出一本又厚又旧的册子，看起来已经被使用许久。
“这是世子来醉玉楼的记录，日子、时辰都很确切。”
顾繁衣打开一看，这里面哪里有什么世子到醉玉楼的日子和时辰，分明就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账目，名目众多，叫人眼花缭乱。何况他什么时候来了醉玉楼，又能说明什么呢？总归还是逛妓馆嘛！
她抬头看了一眼燕歌，以为是燕歌给错了，结果燕歌却无比确信似的，示意她再仔细看看。
顾繁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合上册子，“燕歌姑娘不必如此，世子与你如何，那是世子和你的选择，与我并没有什么干系。”
这话一出来，燕歌就急了，随手翻开了一页，指着某处道：“安延六年，十月初七亥时……十月二十一戊时……”
燕歌说着确切的时间，顾繁衣撇了一眼，她指的正是书册底部那一排小字，上头的确是有时日标注，然而书册中记载的明明就是账目内容，包含了布匹、金银、古董、茶叶、香料等等，涉猎广泛，类目庞杂，详细记录了数量、收支、结余等，只是随意翻看便瞧见了宝华街上好几家眼熟的铺子，这怎么看这都是一个账本，只是不知道燕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顾繁衣见燕歌极力解释的样子，转头看了眼萧霁，“难道我的眼睛是摆设不成？奈何就是在这本账目里看不见世子。”
燕歌见世子妃的模样是真的不知道，突然停下了手，又看了看世子，方才还主动为世子妃翻账目的燕歌添了几分呆滞，“世子妃不知道？”
萧霁轻轻点头，燕歌瞬间缩回了放在账目上的手，随即整理好衣裳，起身缓步告退，末了还要同世子道一句“知错”。
顾繁衣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眼睁睁地看着燕歌离开，慢慢将目光转了回来，“燕歌姑娘怎么了？我应该要知道什么吗？”
她实在觉得今晚的萧霁有故弄玄虚的意思，他要来醉玉楼便来，偏偏要走暗道，说是为了避开燕歌杀人也勉强说得过去，现在眼前这本账目又是什么意思，最离奇的是燕歌居然杀了个人，只要还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背后一定有着很深的隐情。
“不用看了。”萧霁伸手将那账目合上，“一个标记而已。”
他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怒气，顾繁衣仔细回想着刚才说的话，却有立即被萧霁打断了思绪，“你是真的觉得，我如何……与你没什么干系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世子尊贵，您爱来醉玉楼也罢，爱去醉仙楼也罢，都是世子的自由，妾身哪里管得着呢？”顾繁衣语气平稳，淡淡开口，“不过世子还是要多多保重，妾身暂时还不想改嫁。”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只要性命无虞，旁的事情似乎都有回旋的余地，萧霁无事，王府安然，她便能安心留在那里。
萧霁却瞬间高兴起来，大概男人听到妻子不愿改嫁都是高兴的，顾繁衣心想。
“是有点浅。”他复又翻开了那本账目，指着小字旁边一角。
顾繁衣无奈了，果真是自己眼睛的问题？她拿起账目凑近烛火，那里似乎确有一个花纹。
她辨认了一会儿，“伍？”
那个花纹像是夹在纸层之中，又像是事后印上去的，夜间光线不及白日，这花纹又小又浅，如果不是刻意查找，一般人很难去注意小字后面的细楔纹。
“你？”顾繁衣记得李炎总是管他叫老五，忠义侯家的元翰也叫他五哥，可瑄王爷明明只有萧霁和萧月蓝两个孩子，哪里来的兄姐让他行五？
萧霁察觉了她的疑问，“我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大多出生在战时，那时候灵州还是韩家的灵州，我们是按整个家族排的，皇上行十二。”
怪不得。
“这是你的账本？”
萧霁没有否认。
所以他大晚上带她来醉玉楼就是为了看他的账本？
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世子的账本怎么会放在醉玉楼？”
顾繁衣挑了个没有那么尖锐的问题，如果问他一个京城着名纨绔子居然有账本，看起来经营得还挺好，更是特意留下自己的标记，保不齐他会气恼。
“燕歌是我的主计，掌管账目和钱银出入，自然要存在醉玉楼。”
……
醉玉楼花魁？主计？瑄王府世子的主计？
顾繁衣虽然知晓但凡有些根基的人往往带着面具，很多时候还不止一副，不过当她偶然窥见面具后的脸时，还是难免惊异。
擅长弹琴的花魁和传闻中异常风流的世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这本账册上清楚记录了“老伍”的钱银流向，顾繁衣粗粗看了几页，也能一窥他背后的荣华。
“世子为什么要带我过来看你的账目？”
萧霁眉间紧蹙，“顾繁衣，你非要我说得再直白些吗？”
您好像也不是什么含蓄的人呐！
顾繁衣突然感到一阵威压，他已经靠了过来，二人相隔不过咫尺。
“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有传闻中那么差，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每天不务正业，只会斗鸡走狗，沉迷酒肆青楼，想让你知道我每天在做什么，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我后悔了，我该早告诉你，你上次来醉玉楼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声音低沉，语气坚定又平和。
“你一定喜欢我，所以我回应你，我的世子妃。”
顾繁衣第一百次嫌弃这幅躯壳，怎么如此不争气，因为这样一句话竟然就轻易被影响，她的脸一定很烫，幸好这里只有几盏灯火，应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