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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无底的山涯滚下,惨叫声在林子上空久久回落。瞬息之间,后山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与安详,所有的不幸它都已深深包藏,不遗半点盂。
刹那间,她有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急急下坠。与之同时,她的思绪在不停翻飞,有生以来的悲哀在她脑海里一幕幕地迅疾地翻过。这一刻,她闭起了的眼睛,终于可以把这所有无可奈何的悲哀都抛却,还自己一个能真正属于自己的无所挂牵的灵魂;然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却依旧挥之不去那个等着她回家的悲哀的老人,以及自己那还未降世的可怜的孩子。“我岂能衣袖一挥就轻易离开呢?我又岂能带走一个无辜的生命?”她如是想着,因而又不得不在无限痛苦的绝望中挣扎,双手下意识地胡乱挥舞。忽然,她心中一亮,因为她的手抓住了一样东西。她睁开眼睛,忽然就看见了系住她生命与希望的苍老的藤蔓。
她心中立刻涌起一阵欢欣,她牢牢地抓着,必须牢牢地抓着,它就是黑暗中的一丝亮光。等到呼吸匀顺后,她便拽着藤蔓,开始奋力往上爬,一寸一寸地往上爬。每往上一寸,她就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加重一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眼看就要接近涯边,可她实在是没有一丝可用来挣扎的气力了。她使劲地睁了睁双眼,明丽的双眸失却了早先的光彩,变得无比黯淡。现在就连撑开眼皮的气力也消失殆尽了,逐渐地天在旋地在转。紧握着藤蔓的双手悄悄滑落,于是,那沉重的身体又开始缓缓下降,下降……
既然一切早已注定,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她只能又一次闭起了双眼,眼角已不再有泪。既然命运如此坎坷,那一切就由它吧。她安详地闭着双眼,脑海反而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是一种空白的平静。正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也许这种平静即是面对死亡而显现出的一种无所畏惧的静美。当一个人对“生”无所追求的时候,那么“死”对他又何惧之有呢?其实“生”只不过是一个事物存在于世间的一种形式而已,而“死”也仅仅是以另一种形式来存在罢了。世人常常用死来逃避人生的无奈,但真的有用吗?没有人可以告诉你,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样做的唯一后果便是会让更多的无奈缠上更多的人,挥之不去,挣之不脱。
忽然,她的脚触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块,身子止住了下降。她精神也为之一振,酸软的手又开始紧握着藤条,握得死死的。她已不再有勇气再次爬起,就只能这样无助地握着,就只能这样绝望地等着。可到底在等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努力坚持吧,可怜的人儿。
日头偏西,归巢的乌鸦群群飞过。土屋中的一个老人从恶梦中惊醒,满头满脸汗水淋漓。她使劲睁开疲乏的累眼,在这个简陋的屋舍中仔细地搜索着什么。屋舍一片寂静,静寂得令人胆寒。霎时,一种不祥之感在她惝恍的心中油然而生。她滚下床榻,随意披了件衣物就跌跌撞撞地直奔后山。
后山沉浸在博大的苍穹里,显得是那样的孤独而又安详。老人撕破嗓门的喊叫在悠悠山谷中久久回荡,死寂的树林吞没了她声声痛彻心肺的哀叫,连同那颗颗滚落的老泪也一起吞噬。老人的嗓音越来越沙哑,终于连自己也无法听清了。她绝望地低着头,两行老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深深的皱纹滚落下来。半晌,她猝然抬起头,遥望着深不可测的苍穹,发出一声催人肝肠寸断的哀号,行将就木的生命中最后一丝希翼紧随这声哀号而烟消云散。她全身的毛发在颤抖着,双腿无力地跪下,任由绝望的老泪打湿焦黑的土地。
就在她绝望呆坐之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竹篮,一个满装草药的竹篮。紧接着就看见了一根延伸至山涯的微微抖动着的藤蔓,藤蔓的结疤处已裂开大半,显然藤蔓已受重荷。看到这些,绝望的老人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的亮光,也由此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于是,她顺着藤条连滚带爬地奔向涯壁。顺着涯壁探出头俯视山谷,正好就触上了一双干涸的泪眼。那饱含哀怨的眼神正倾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悲恸,干裂的嘴唇在微微颤动,但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悲痛赐予给这位摇摇欲坠的老人于无穷的力量,这是一种潜在的力量,一种由悲痛而产生的巨大力量。现在,老人正在凭借这股力量艰难地拉着藤条,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一分一毫地拉着……
天边飘来几朵黑云,积压在这林子上空,并越积越厚。一道刺眼的亮光伴着振聋发聩的巨响划破天际。瞬间,林子便在骤然的光亮中转向死灰。死灰色的林中两个孤苦的人影在紧紧地抱着,抱得紧紧的,生怕对方会突然消失,四行热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坠落,尽情交织着一幅金石抚泪的凄凉图画。
雨飘飘洒洒打落下来,无情地打着两个倦怠颤抖的身躯,但她们的心,此刻却是最最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