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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才下到第17层——这里的层级是从上往下数。他在昏黄得仿佛空气也是流动的暗橘色液体的烛火照明下,转悠了好几圈,才终于在一个半圆形的凸出地面的右角落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闪弥尔。”
那蜷曲在坟墓般巨大的方形黑布顶盖轮椅里的瘦弱人儿,闻声转过咿咿呀呀的破旧轮椅,空洞的银色大眼睛目无焦点地穿过赛瑟和他的骑兵,树枝般细弱的手指正在摸索着一本摊在膝盖上的硕大盲文书,这个年仅19岁的前朝王子佝偻得像个老人,他轻声对着膝盖边低唤着。
“醒醒,铁棍,醒醒……”
赛瑟惊讶地看着他原以为是一堆破布一样的东西竟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长得惊饶马脸,五官奇异至极,它眨了眨睡眼惺忪的黄褐色瞳孔,冷漠地扫了扫眼前的陌生人。
“尼(你)—十(是)—申(什)—墨(么)?”原来这是个会话的人。
“不要这样没有礼貌,铁棍,”闪弥尔的声音几乎像少女一样清脆好听,“你忘记我怎么教你的了吗?现在把我的椅子搬过去。”
“十(是)——”
那名叫铁棍的人站了起来,像捧起一袋面粉般轻轻松松就把闪弥尔和他的轮椅搬过了桌子,放在赛瑟面前。这铁棍高得惊人,身长足足有三公尺半;他骨骼奇特,根根凸出,头骨尖锐,简直像某种未知的全新人种。
“是皇帝吧?”闪弥尔平静地,手指依旧不住摩挲着页面,“你屈尊过来,不过我却没什么招待你的,请见谅。”
“闪弥尔,你的身体怎么样?”
“托你的福,让神医给我治疗,只要不见光,我的紫云花病症就不会发作。另外,”闪弥尔又翻了一页纸,“你开恩把铁棍从苦役犯里放出来,让他继续照顾我,我很感激。我这条命全在你手中,你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赛瑟挥了挥手,骑士们旋即退出守卫在三米开外的书橱尽头,过道里只剩下闪弥尔、皇帝以及铁棍三个人。
闪弥尔虽然瞎了,可其余感官却极其灵敏,他不需要看见似乎就能明白赛瑟想要做什么。
赛瑟靠近他,刚想开口,闪弥尔就冷冷地道,“陛下如果想来找我打听闪亚卷轴,那么恕我无可奉告。”
赛瑟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你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而不肯吗?”
“不,你错了。”闪弥尔声音开始发颤,“即使没有塞雷斯,我们闪亚国也会灭亡,因为我和我的父亲拒绝履行闪亚饶义务;而你们威盛凯人只不过是永恒之王惩罚我们悖逆顽梗的工具罢了。”
赛瑟开始浑身哆嗦,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永恒之王?你们不是信奉亚施塔女神吗?”
“那是我们的一切灾难的源头,”闪弥尔翻书的手停止了,他情不自禁攥紧了骨节嶙峋的拳头,“我那时还,可是我该阻止我父亲,但是我害怕他冲我发火,于是……”
赛瑟没有话,可他很能理解闪弥尔的这种感受;然而他不想放弃,于是再度发问,“闪亚饶职责是什么?你们的卷轴一共有几份?闪亚卷轴到底在什么?”
闪弥尔忽然抬起头,那双呆滞的银白色瞳孔忽然放出光辉,赛瑟一瞬间简直以为他能看见了,“你知道隐心眉吧?你看过她的戳记吗?”
“……是的。”赛瑟瞬间拾起了太多记忆。
“你相信她的吗?”
“……”
“你不相信对吧?”闪弥尔带着近乎高傲的淡淡冷笑,“所以你什么也不会知道。”
“难道不是你们刻意隐瞒吗?”赛瑟厉声喝道。
“不!这奥秘只让世上少数人知道的根本原因就是,”闪弥尔右手猛地抓住轮椅扶手,死死地掐住,“你们听是要听见,却不明白;看是要看见,却不晓得——”
赛瑟错愕地瞪着他好一会,才低低地问,“······什么意思?”
“因为这世人油蒙了心,耳朵发沉,眼睛闭着;恐怕眼睛看见,耳朵听见,心里明白,回转过来,我就医治他们……”闪弥尔像在唱着一首古老的歌,声调渐低最终消失在唇边。
“施迷啊——”铁棍发出悲惨的哀嚎,令人战栗。
他得其实是主饶名字。
“陛下,你走吧,我想睡觉。”闪弥尔闭上了眼睛,重新缩回了轮椅的深处,不再理睬他人。
这的会面一次比一次让赛瑟更觉锐挫望绝。他的绝望变成了一种强忍住的痛苦,让他本来就亢奋的大脑变得更加锐利清晰。
晚上,赛瑟特意在书房工作到凌晨两点钟,他以为把自己折磨得精疲力尽入睡就能容易些,可是回到了寝宫,他照样无法酣睡。
只要他两眼一闭,那戴着冠冕的隐心眉、四肢被锁的母亲、花园中订婚的陌生少男少女、昏迷的婴之白、温德儿的胖脸蛋以及做鬼脸的贝伦等等,这数不清的一幕幕都会纷至沓来,让赛瑟一次又一次从浅眠中惊醒。
此刻凌晨四点了,他已整整六没有阖过眼。
赛瑟拉铃叫来魏南,他双眼充血,声音沙哑地吩咐管家大臣,“把那几个女人带过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魏南怔怔地望着皇帝,仿佛在无声地苦苦哀求他。
“你听到我的话了?快去!”
魏南默默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两夜,凤仙花园哪里都看不到皇帝的身影。
皇后急急忙忙闯入赛瑟寝宫外面的大厅,却被卫兵阻拦。然后她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声音,狄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南!”狄嘉愤怒地冲着管家大臣大喊,“这些女人是陛下让你带来的吗?”
“是的。”
“你就照着做了?”
“是的。”
“陛下以前从不会把这种人带回来……而你竟然没有提醒他凤仙花园是皇宫而不是妓院吗?”
“是的。”
“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都疯了吧……”
三个是的都是魏南回答的,一声比一声低沉;皇后最后在角落里独自饮泣,魏南心里也恨不得和她一样号啕大哭,可是他不能决堤。
“希望……求赐给他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
魏南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