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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玥很的时候，母妃便去了。
那时陛下还不是陛下，人家叫他惠王。
容玥的印象里，没有母亲，没有父亲。
母亲只是一个很朦胧的概念，而父亲——特别忙。
她记得很深的是，那时父亲每都不回王府，给母亲守灵的那几，都是哥哥陪着她。
国师哥哥是生的帝王相，必然是要一生尊贵的。
可是一生尊贵的哥哥去的不明不白，而当时的陛下也没有要追究到底的意思。
到底，家里只剩她一个。
父亲才是多余的那个。
她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学习公主礼仪，陛下即位封赐的时候，她身为皇帝发妻嫡女，只得个公主称号。
没有封号，直接以名字代替，便叫玥公主。
相当地不受重视。
那时候照顾她的秦嬷嬷倒是急得很——她怕她一撒手，她的公主就没人照顾了。
新皇后很快就来了，皇后对她很好，会帮她暖脚，帮她穿衣服。
那是她时候为数不多的，很快乐的日子。
可是冬至的时候，她偷偷跑进皇后娘娘的启凤殿，手冻得通红，也开心的哈气，等着娘娘回来。
可是她没有等到娘娘，而是看到了一个写着她生辰的娃娃。
娃娃上面扎了许多很细很细的针，要不是秦情每要练针灸，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么的东西——那时她觉得很稀奇。
她是不好好读书，但她不是不识字。
上头只有短短几句话，她尚且不能理解。
秦嬷嬷知道以后，哭着抱住她，问：“为什么我的公主命这么苦啊——”
她拭去嬷嬷眼角的泪，低着声音：“嬷嬷，我命不好，母亲哥哥也去的早。国师我不吉利，不如你去伺候容兰吧。”
容兰是皇后的女儿，和她打起来的时候，容兰老吵着嚷着要秦嬷嬷过去伺候。
秦嬷嬷什么话也不，就是一直摇头，哭个不停。
年底了，秦嬷嬷突然病重。
她试了很多方法，甚至去求国师。
秦情还是个医侍，救不了嬷嬷。
陛下不喜原惠王妃，连带着不喜嬷嬷，太医院没有人敢救嬷嬷。
容玥听了偏方，取十指连心血，让病重之人服下，再诚心祈求上，要是上感动了，嬷嬷就得救了。
容玥取血的时候，因为不清楚命脉所在，差点儿连命都搭上了。
那是她在母亲去了之后，第一次见到陛下。
她望着陛下，满脸是泪，分明有很多话要。
但是她不出话来。
陛下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她，背对她的这个身影格外冰凉。
陛下：“秦氏只是一个奴婢，你死了朕无所谓。但要是皇家血脉是为慈低贱之人而死，朕，绝不轻饶。”
要是她死了，陛下会杀了嬷嬷在宫外的家人。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能在一夜之间长大。
她再去看嬷嬷，嬷嬷已经不出话了。
看到她面无血色，手腕缠了厚厚的绷带，嬷嬷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嬷嬷混浊的泪水掉到她手上，格外滚烫。
她才知道，原来泪水不都是像她的那样，冷到能冻僵了脸。
第二一早，她顶着寒风大雪上山祈求。
那座山，叫黎君山。
通往黎君山的唯一一条路叫梯，因从山底往上望，看不见尽头而得名。
她三跪九叩，诚心满满。
每一个念头，都是希望上救救嬷嬷。
可是她回到宫里的时候，嬷嬷已经去了。
连尸体，都凉透了。
容玥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局，一言不发，自己背着嬷嬷去挖坑。
她的手永远不会像京中闺秀那样纤细柔软。
这双手，在十一岁的时候，就用来埋掉她的最后一个亲人。
她再也不信神。
最后是皇后闻讯赶来，帮她好生敛了嬷嬷。
她冷眼看着，只能握紧拳头。
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宫人们并不刻意忌讳她。
她们，嬷嬷是被她克死的。
是她非要送什么花给皇后娘娘，娘娘不满意，嬷嬷听了，才赶紧再去采些新鲜的，这么一脚踩空，摔了一跤，身子就受不住了。
容玥开始听话，皇后什么就做什么。
连陛下也愿意多看她两眼了。
暗下里，她只和与太子争锋相对的三皇子玩儿。
十四岁的时候，容渊来了。
容渊是来给太子做伴读的。
可是读书，却连容渊原本的名字也不许用。
既然没有名字，宫里的孩便先是叫他“那容家的子”。
后来发现似乎连带着骂了自家，便改口桨贱子”。
容兰叫的最欢，一口一个“贱坯子”。
但在旁人跟前，她又是那个温婉知礼的兰公主。
惠帝耳目遍布宫廷，皇子公主们都是请了国教教习的，这一声声的“贱种”，是谁在讨好，又是谁在暗中允许，可想而知。
起来，容渊的“渊”字，还是与容玥的“玥”字谐音。
当时容玥先叫他“容渊”，两个孩打闹，被惠帝瞧见了，叫去询问。
容渊一字不发，只低着头，像他那个怂包父亲一般。
倒是容玥顺口了一句：“渊也有水，溪也有水，皇祖母的临渊阁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容玥曾听刘大人提起太后娘娘，陛下似乎对她格外敬重，连带着对与她有关的一切都十分宽恕。
临渊阁是启帝皇后，惠帝养母南明太后一手建立的暗卫组织，在近十年的蛰伏里，前前后后救了惠帝母子不少回。
也许是想到故去的太后，惠帝不再计较，当即就赐名“容渊”。
明字是陛下亲赐，宫里人拿不准陛下的主意，也便不再敢随意对他了。
那日过后，刘大人专门到了栖凤阁。容玥知道刘大人是来找她的，他在这里等她。
因为……没人会记得母亲最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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