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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着一身蓝色衣装，瘦瘦的身材，手中拿着被卷成筒状的一叠文件，扬起右手，卷筒有节奏地拍打着左手，脸色很白，是一个年轻的后生，似笑非笑地冲林立珍道：“怎样？大姐？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了吧？”
林立珍一脚还没跨下楼梯呢，听了这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脑门瞬间一热，嗡嗡呜不知所措，“完了，完了，被抓住了，可怎么办啊？”
她完全停不下来，自己头脑里涌现了千百遍的怎么办，像紧箍咒般越念越紧。
剧烈的头疼让她呆立原地，不知道是被吓晕了还是饿晕了，又或者是林立珍下意识地想要昏睡糊弄过去，总之，林立珍在这个后生面前直挺挺地倒下了。
惊得那后生急忙扔了那卷筒，伸手拦腰抱住，沉，这大姐的腰身是真沉！废话，那可是两个人，他只是奉命办理暂住证，可没想过要让她一尸两命。
可是，眼下，这栋农民修的简易楼房，居然没有其他人，他猛地掐她人中也无济于事，右手揽着她的腰，左手腾出来探探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息！
林立珍两眼空洞，看着洁白的花板，呆子一般的表情，一动不动。
肚子里的胎儿吐着泡泡，在玩打嗝的游戏，还在啊，我的孩子！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忍不住黯然神伤。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穿白大褂的姑娘认真地问道。
“……”
“你不要害怕，我们给你检查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你让家里人来接你回去吧？”
“……”
想要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嘴唇嗫嚅着。
“你叫什么名字？”
护士俯下身来，温和地问道。
“林立珍！”
“你的身份证带了吗？我们登记一下。”
“带了。”
林立珍挣扎着从上衣口袋的内袋里掏出身份证。
“好的，我去复印一下还给你。”
也许，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吧？只是办理暂住证，大不了给钱就是了，只要不是落在计划生育手里就成。
胡思乱想着，肚子咕咕乱剑
等了许久以后，等来了一行人，有白衣服的，有黑衣服的，有大腹便便的，其中也有刚才那后生，全都黑压压地团团围着林立珍。
一个中等身材有些黑胖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紧盯着林立珍，“你叫林立珍？”
林立珍哪见过这阵势，从父母吵架的时候，只要听见他们的语气大声一点点，她就吓得浑身筛糠，如今这样的场景，比父母吵架的恐怖场景还要高出百倍。
林立珍吓得半死，竟是连筛糠也不会了，直接呆如木鸡。
“问你话呢？”
那男人怒喝，仿佛是一个领导，旁边的人静静地看着林立珍。
“是一个哑巴吗？”
中年男人转头问刚才那护士。
“不是啊！”
“不是？”那男人气愤得咬牙切齿，那动作和神态，仿佛受到林立珍挑战之后的恼羞成怒。
可是，林立珍就这副德性啊，她吓得话都不出来，领导，你能把她咋的？
门口慌慌张张跟来了穿制服的青年。
中年男人劈头盖脸问：“查清楚了没有？”
那青年不知道是因为慌张还是赶路气喘吁吁。结巴地回答查到了。
林立珍躺在床上如卧针毡，她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怎么会有这么多陌生人守着她不放，第一反应是想要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她自认为没有犯什么错，就算有错。他们应该找她男人去。
思及至此，林立珍笨拙地翻身下床，脑袋忍不住一阵晕眩。
“你去哪里？把你老公喊来？”
中年男子凶神恶煞，林立珍差点吓得尿失禁。
“我们怀疑你涉嫌违反计划生育，非法流民，请配合！”
林立珍脑袋文一下，眼冒金星，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怎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入了别饶圈套？
她害怕，那可是怀了将近六个月的宝宝啊？
她舍不得，但她知道计划生育是怎样的厉害，她领教过，父亲在当队长其间，把罗老师抓去强行引产，引下来的孩子还是活的，父亲描述的那场景，至今在林立珍的脑海中，那血淋淋的一面让她痛苦不已。
可是，要怎么办？
装死或者本来就不出什么，她一动不动，显然真是吓坏了。
人群中乱哄哄的，中年男人跟身边的人商量着，人们怪异的目光不时投射过来，让林立珍看着怪吓饶。
中年男人靠近了些，再次开口。
“我叫苟健，林立珍，你听着，我是新会市东亮社区计划生育主任。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家里还有一个孩，你们不具备生二胎的条件，现在依法对你实行计划生育，请配合引产，由于你自身的情况。我们建议联系你的家属，否则，手术之后会没人照顾你的，听明白没有？”
林立珍一言不发，眼泪啪嗒啪嗒地流。
“你怎么这么傻哟，你都失踪这半了，你家里人怎么还不来找你？这么不关心你，你还为他生孩子？”
林立珍听着，她就是不出话来。
“好！林立珍，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哈，周护士，你来给她宣布医嘱。”
中年男人大手一挥，颐指气使，特有领导风范。
“是这样的，病人，你肚子里的胎儿比较大，目前只能适合引产，首先要检查一下身体，看身体有没有不适合引产的地方，然后才安排手术，目前等待手术的人比较多，最快也要排在后……”
“后？”
自称苟健的领导打断护士的话。
“对，后！”
护士坚定地回答。
苟健抚摸着下巴，暗自思忖。
后，林立珍盘算着，也许还有机会，让夏令即刻购买车票，离开这里还来得及，即使是做引产手术，她也希望回黄金村做，她不喜欢这里，这里就是地狱，人人凶恶。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令林立珍失望的是，当她蹒跚着计划逃跑，来到门口，却绝望得想要跳楼，门口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