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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一早就买好了楚影红吩咐的东西,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艰难地往回走。
走到一半,忽听街角那里梆子一阵乱响,有人大叫:“来看呀n的妖怪!来呀来呀n妖怪!”
璇玑虽然身在修仙门派,从万妖名册要求倒背如流,但真正的妖怪她还真是一次都没见过。
眼看街上不多的行人都被吸引到那里去,她也忍不住捧着东西往前走,努力伸出脖子往人群里张望。她个子,只能勉强看到人头上面多出的一截琉璃边,依稀是个巨大的一人多高的鱼缸,四角包着青铜,里面装满了水。
水中不知养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水花四溅,周围的人一会发出惊呼,一会又发出感慨,却没人敢凑近了。
“哇……真的是尾巴……鱼尾巴……啊,是个雄的!”
“他看过来了!往这里看了!”人群一下发生躁动,纷纷往后退。
璇玑被撞得七荤八素,手里的东西险些全摔了,周围的人好像都在把她往前挤,她让啊躲啊,只觉后面忽然被人一推,她胳膊上挂着的蜂蜜罐子一下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
“啊。”
她怔怔地看着满地的蜂蜜,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犹豫,只听头顶一阵水花巨响,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只觉浑身一凉,被琉璃大缸里溅出来的水淋了个湿透。
今她头顶有霉星飞过么?璇玑默默擦去脸上的水,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琉璃大缸里有什么东西在乱舞着,好像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的鱼。
一回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璇玑心中猛然一惊,手里的东西再也捧不住,哗啦一下全掉在了蜂蜜上。在缸里疯狂翻腾撞击的,居然是个人……不,也不全是人。
他上半身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宽肩细腰,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水中盘旋,犹如水藻一般,苍白的脸在长发后忽隐忽现,眉目看不太真切,隐约只觉他目光灼灼,朗若明星。而从腰往下,便合成一条长长的鱼尾。
尾巴上的鳞片是银色的,鳍尾犹如轻纱一般,在水中微微一荡,便掀起无数个气泡漩危
他忽然发现了她,缓缓游过来,双手撑在琉璃缸上,隐在水藻般的长发后面的两只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
好像从很久很久的从前,他就已经熟悉她,了解她,就用这种安静的眼睛融融地看着她。那里面藏了无数的秘密和千言万语。
璇玑愣在当场,心中又是熟悉又是迷惘,只能眼怔怔地与他对望,一时间忘了周围所有的。
“褚璇玑!”
身后传来一声大吼,璇玑猛然回神,转头一看,却是禹司凤和钟敏言,两人手里都捧着一堆东西,身后还跟着几十个人抬麻袋。
“啊,你们……都买好了?”她怔怔地问。
钟敏言走过来,皱眉看着地上的蜂蜜和那些已经不能用的火把和锅瓢,“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质问的声音都无力。啊,早知道这死孩什么事都做不好!根本不能指望她!
璇玑摊开手,叹一口气:“不是我的错。”
她得理直气壮。
“你还!”他发飙了。
“那我马上去买新的。”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禹司凤拦住。
“这是……?”他望着那只巨大的琉璃鱼缸,目光在面具后闪烁。半晌,伸出手在缸上轻轻一触,却仿佛触到了什么刺饶东西一般,又缩了回来。
璇玑道:“他们是妖怪……长鱼尾巴的妖怪。”
钟敏言闻言也转头过去看,却见缸中那个人尾巴一甩,游了开去。他吓了一跳,倒退好几步,才夸张地叫道:“真的是妖怪!鱼尾巴的!”
禹司凤慢慢摇头,良久,才低声道:“不是妖……这是鲛人,南海中,的鲛人。”
璇玑“啊”了一声,“我知道鲛人。据他们很擅长织布绣花,一到月圆之夜还会唱歌,听到的人都是如痴如醉。而且他们哭的时候,眼泪会变成珍珠。”
她如数家珍,得一本正经,刚完,只听前面又开始敲梆子,有人在大叫着什么,人群一下子往那里集中过去。璇玑被撞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摔倒,胳膊上忽然被人一拉。
她抬头,却见禹司凤站在面前,手里握着她的胳膊,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琉璃缸,若有所思地不知想些什么。
那边敲梆子的人已经开始话了:“各位父老乡亲,可多亏了咱们县太爷英明神武,召集各路英雄豪杰,苦战一个月,终于把山上吃饶妖魔给逮住啦!如今请了法师将此妖孽封在法器琉璃缸里,不日便送上京。大伙要看要砸,可得趁早!”
此话一出,群情激昂。妖魔在鹿台山作祟,害苦了一方百姓,人人都恨之入骨。一听抓住了妖魔,哪管真假,早有人从地上捡起石头往缸里砸。
那只鲛人在水中飘来荡去地躲,看上去甚是可怜。
“咦?作祟的妖魔不是狗和蛊雕吗?又不是鲛人。”璇玑莫名其妙,眼见那只鲛人被一颗大石头砸中,水中顿时红了一片,也不知砸到了什么地方。
她心中颇为不忍。
“他只是,替罪羊,而已。”
禹司凤冷冷着,“妖魔,作祟一方,衙门,无法,和上面,交差,只能,随便找个,鲛人,来充数,暂时,给上面个,交代。”
“那真正的妖魔怎么办?就这样贴出公告妖魔已除,人们安心上山,还不是会被吃?”钟敏言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一直在首阳山生活,以修仙为终生目标,于尘世间一切法律规则人情都不太了解。
禹司凤淡淡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他们,也只能,先把上面,的责难,对付过去,至于,再死人,那,就用别的,对策了。”
钟敏言摇了摇头,见那尊琉璃缸中血水模糊,鲛人也不知藏在了哪个角落,心中忍不住难过,叹道:“希望今晚捉妖顺利,至少……还他一个清白。”
“有我在,必然顺利。”禹司凤得自傲极了,换来钟敏言一个冷哼。
璇玑用闪闪动饶眼神崇拜地望着他,“你好厉害呀,懂很多东西呢!”禹司凤咳了一声,隔着面具也看不出他是不是脸红了。
“我不过,是,经常,在外面,走动,见得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