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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懒的吃过晚饭,便歪在软榻上翻着书册。这时便听婢女再次来请,说是太后深夜召见。我不知何意,但此刻心中更是低沉,哪有功夫去更衣梳洗,但甘棠仍是为我工整的梳妆打扮一番。我知她是好意,便不说话,任由她为我穿上湖蓝翠纹织锦宽袖长衣并宝蓝掐花凤尾裙,颈间一串羊脂玉珠穿就的赤金项圈。
因是深夜,我气色又略显苍白,她便为我薄薄施了一层脂粉。我一动不动,直到她为我戴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小小的琉璃珠子直垂到耳边,有细碎的珠光流转。我微微一笑,道:“这件首饰倒不曾见过似的。”
甘棠边为我抿上鬓角碎发边道:“郡主的首饰何其多,哪能件件记得?况且这是十几年前的赏赐了,大约是如今太后做静妃的时候赐给郡主的。本来都尘封在箱底了,前些日子偶然找出,觉得样子还好,便带了来。郡主且看,这不是极配这件长衣么?”
我看着她温柔娴静的笑容,淡然一笑,便由她扶起,慢慢步出房间。
雨早已停下,然而阵阵微风都带着刺骨的雨意。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两排羊角彩穗宫灯将青石子小路照得清晰。只是那乳白色的光只能晕开一小片的夜色,道路两边修建齐整的林木此刻也如同暗夜中的魑魅魍魉,似在蛰伏,伺机而动。
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大步跨了出去。甘棠正在发怔,直至我迈过两三步,她才小跑着跟了上来。我深深看她一眼,她略有些张皇的别过头去。
一路无话。慢慢行到太后的寝殿,早有宫女迎了上来,甘棠将一块金元宝放入那宫女手中,笑问道:“这么晚了,太后还不歇息,请了我家郡主来,可是有什么事?”
那宫女恐怕做惯此事,袖了金子,微微笑道:“太后今日见了承孝公主足足半日,方才承孝公主走时,听佘姑姑说,太后的神色不太好呢。”
我低垂了眼眸,敛去那一抹犀利的目光。因太后内室寻常宫女不能出入,甘棠便为我解下斗篷,请我自己进去。我扶了扶发间的流苏,慢慢走了进去。
殿外寒风阵阵,殿内却灯火正明。太后正凝神练习一幅字。
是颜真卿的《祭侄季明文稿》。太后一袭深红色云锦寝衣,微微花白的发盘成一个简单的圆髻,脸上未施脂粉,虽然有些蜡黄之色,但是精神极好。她默默执笔,并不理会于我,我便恭敬行礼,径自走到她身边,慢慢研起磨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舒了一口气,慢慢将笔放下,淡淡笑道:“阿琬你看,哀家这幅字如何?”
我虽然流连武学,对于文学却也不是未有涉猎,当下便细细看了。《祭侄稿》之所以名垂千古,是因其坦白真率,是以真挚情感主运笔墨,不计工拙,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创造。“忘情”,所以才有如此佳作。此刻林太后端正临摹来,虽有字画技法,却少了几分情致。
只是此话是不能讲的。我只是憨笑:“太后的书法自然是好的,阿琬几乎连字都认不完全,如何敢妄下断言?”
太后一边净了手,一边淡然道:“你不用这样拘束,但说无妨。”
我踌躇一下,道:“遒劲与温润并存,自然是佳作。只是人工雕琢痕迹太过,反而失去了原有滋味。”说着,盈盈下拜,“太后宽恕!是阿琬不识好歹,口不择言。”
太后笑道:“好孩子,有这等眼力,哀家还要赞扬你呢。”说着,拉了我的手,“快些起来罢,一同用些夜宵。你佘姑姑做了些玫瑰枸杞粥,很香甜呢。”
我甜甜一笑,道:“太后这样说,阿琬还真有些饿。”说着,二人慢慢在紫檀木小几边坐了。我见一张不大的小几上,摆了四道小菜,是鲜笋鸡丝、酒焖火腿、燕窝藕粉糕、蜜饯梅子。还有两色粥品,是玫瑰枸杞粥和鸡丝野菜粥。便笑道:“太后好兴致,这样清爽可口的夜宵,阿琬倒要多用些。”
太后却不动筷,看着我淡淡道:“阿琬啊,你说哀家待你如何?”
我心中暗笑,总该有此一问的罢,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在她看来,我便也是一粒棋子,可以任她自由摆放。若是用的不得手,便可以毁弃不用,一旦发觉有什么利用价值,哪怕摆到最不堪的环境,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物尽其用。
便装作天真,柔柔笑道:“太后养育阿琬十几年,阿琬心中自然感激无比。若说亲生母亲对女儿,也不能更好的。阿琬自幼父母双亡,都是太后福泽庇佑,才能安然成长的。”
果不其然,见太后舒心一笑,伸手抚了抚我发间的流苏:“这件首饰多年未见了,一见便想起你小时候。那时你体弱多病,总爱粘着哀家,一时一刻也不撒手。连先帝来了,你也不肯让他抱一抱。宫女们都说,哀家疼你比疼承顺还多。”
我乖顺一笑,顺势搂住了太后的腰,道:“是,太后对阿琬的恩情,阿琬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