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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出,突然发现自己是站着的。那又是谁?纯白空间在疑问中轰然坍塌,镜子幽幽转了一半,以斜睨的角度对准我,里面的“我”向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镜子就那么转过去了。然而,背面,还是一面镜子,里面是?咚,铿铿铿……
梦又断了,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手机显示午夜两点零一分。
镜子!我仗起胆子望向镜子的方向,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算了,梦境中镜子和这面截然不同,又何必迁怒?可那种闹钟式的敲击声又是怎么回事?头疼,头疼得直抽筋。对,就是抽筋的感觉,好像脑子一下子被气泵抽空了。妈呀……这半夜可真要命。
我决定不吃早饭,据说空肚子促进精神集中。最近糟糕的睡眠让我在课堂上洋相百出,轻微打鼾,口水湿了课本。还好左右都不认识,不然糗大了。
课间,前排有女生在偷偷照镜子,那种两块钱街摊的小圆镜子。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面孔,忘涂口红了?忘擦眼屎了?怎么这么别扭呢,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对了,早上没照镜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我突然极端牵挂起那面水银和玻璃结婚的平面,就借助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朝自己大喊起来:“你该照镜子的!你忘了!”而且无视别人的眼神。
那天后面的课我都没上,虽然课都很昂贵,教授很专业。
我觉得真有些东西存在镜子里,完全是自己的,很亲切的东西在里面,现在我不知是该把它拿回来,还是存更多的进去。我在课堂之外一路小跑,真的,这时候跑起来就像从瀑布冲进花果山的核心,心里满是毛茸茸的兴奋与尖叫。
那一刻,我肯定跑得比地铁都快。
房东姓康,我叫她康阿姨,她就对我嘘寒问暖。
康阿姨似乎没工作,也没家人。以我的经验,单身往往仓惶灰暗而缺乏节奏感,但她做事却很有规律。如定时洒扫,又如定时锁大门,每天同一时刻抱起黑猫,同一时刻放下黑猫,她该是除了北京火车站大钟以外最准确的活体计时工具。
而我的规律需要不断调整,旷课当天的夜里我没有睡。
我盘腿坐在床上等待那镜子里的梦境,如果这个梦真的可以打破睡眠的限制直接来到面前,我觉得那就是一种无可抗拒的命运,和我要做真正的北京人,而不是似是而非的TMD“北漂”的念头一样,固执地把自由生命拥抱得浑身是血。
10点康阿姨锁门,11点熄灯。12点我困了,12点半照镜子。
镜子平整得很,我摸摸它,冰冷,平直。
困,还是困,脑袋好像拴了五个沙袋。我把手机闹铃定在凌晨两点,也许那个时候跟镜子交流会更顺畅些。
就是现在,时间开始论秒计量。我的眼皮匀速合上,而日光灯依旧惨白。也许快到1点,或者两点?梦境还没开始,一幕紫红天鹅绒压着所有角色不让出场。那是疲惫眼皮的颜色。
然后,似乎没有报幕,紫红色就裂开了,不知是什么时刻,总之是对我很重要的时刻。
幕布横着裂开,不像舞台幕布左右分。一片纯白撑开一个似曾相识的空间。我知道那里一定会有个镜子在等我,镜子里面还有个“我”。这是对上一个怪梦的复习么?
我想错了。镜子在,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它孤零零悬空在一片纯白中,幽幽旋转,就要转到背面了……轰!!!
我没有看到穿旗袍的“自己”,没有看到梅花moli花丁xiang花,只看到,从镜子背面,井喷般飞迸出无数血水来,无数血点血滴血块血斑狂傲而兴奋地跳跃着,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瞬间整个纯白空间刷成了血泥地狱。
轰d!
无法抗拒,无法呼吸,无法抬头。
血腥味把我淹没,整个颅腔都充斥着沉重的恶心的却又吐不出来的血。
想喊,但肺好像漏了,怎么也提不上气。
喵……血世界被一只爪子撕开了,瞬间血海退去,我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床上。手机屏幕很亮,电筒般的光圈下,手背多了三道不深但很疼的血槽。还有,床头的黑暗里站着黑猫,绿色双瞳犀利而坚定。
玛的,这死猫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去揍它,黑猫敏捷地蹦到地上,锋利爪子似乎还没有过瘾,挠在水泥地面上沙沙有声。我们对峙了5秒钟,愤怒火焰就熄灭了。
真实的镜子“噗”地又响了一声。满屋子黑暗都液化了,从顶棚到地面一截截蠕动起来,一段黑色一段黑色,伴随着一种细微嗡嗡声,像短而无情的钢锉,一下一下把我的耳朵锯掉,把瞳孔磨平。
房间不亮而亮,镜子无声而有声,一切都存在,一切解释不通。
嗷!
黑猫疯了,弓背竖起浑身黑毛,狂野嘶叫着,完全恢复了祖先的桀骜野性。但不是冲我,而是直向镜子。
听到第10秒,我想我可以昏倒了。实在受不了了……
醒过来了,或者不是醒。我根本就没睡,而是从昏迷中溜达出来。康阿姨还在洒扫,院子里树叶不断被堆积起来沙沙作响。头昏沉沉,浑身关节都脱臼般无力,伸懒腰的时候,胳膊几乎掉下来砸在脸上。
该死的猫呢?该死的镜子呢?我仓皇迷乱地四下找趁手工具,只在床边抓到一本厚厚的足可以砸死人的英汉词典:“我砸扁你,我砸烂你!”
猫没有了。镜子还是那么古老善良,斑驳红漆,昨天什么样,今天还什么样。我感到凝聚在字典上的杀气在迅速消退,举起来又放下了。
我站在镜子面前,久久端详它,里面自己也在端详着我。我们瞳孔都是褐色的,头发略卷,肤色有些见不得阳光的苍白。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镜子里的我有些灰暗,颜色不那么鲜明。
我伸出手抚摸镜子,“我”伸出手抚摸我的手。镜子似乎很厚。那层玻璃比普通镜子要深邃,我的手和“我”的手,有一段不可捉摸又无法靠近的距离。
梅花……旗袍女人……纯白色和血泥地狱……午夜的敲击声……我在混沌中试图将这些零碎而令人极不舒服的梦境与现实连接起来,写成一篇自圆其说的调查报告解释给自己。
可想而知的是,任何努力终究要失败的。要出门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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