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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算是个手艺人。
第二日,柳全早起便提醒芳娘今得蒸麦饭,嘱咐完几件事,收拾好农具就下山去了。
柳奕知道,是她家的麦地得翻耕,娄家叔伯会来帮忙。
结果她跟着芳娘去田里送水的时候,却见“鳏寡孤独互助组”的人基本都来了。
还是娄家、椿家和蒯家的阿翁和叔伯们,同着她爹一道,三人一组,分作两头,在田地间拉着犁铧耕地。
“原娄家兄弟会来帮忙,”柳氏低声对女儿道,“不想椿家和蒯叔也来了,咱们还得回去多做点饭。”
“好。”柳奕点点头,“那再煮一大锅瓠瓜汤。”
略一定,芳娘便赶着回家先去忙,柳奕则在这里等着田里的人喝完了水收拾罐子。
没有牛,柳全他们耕地,便只能一人在后扶犁,两个人在前面拉。
这头是柳全和娄奎拉犁,娄仲扶犁;那头是椿家兄弟拉犁,蒯翁扶着犁。
他们是大靖朝山野里最普通的一群农夫,有些戴着斗笠,有些包了块破巾子;他们的身上是差不多的各色打着补丁的旧单衣,深色裤子上带着泥印;他们都赤着脚,一年四季几乎难得穿双袜子,因为多数时候,他们的脚上都穿着差不多的蒲草鞋或芒鞋,在土地里劳作。
拉犁的人像耕牛一样,用身体、用浑身的骨头使着每一分气力,拖拽犁铧。
扶犁的人,也要使着力气,他们须得像舵手一般把控方向,凭借着经验和感觉,尽量将土地翻耕得齐整均匀。
农人们在长满了青青豆苗的田地里,划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犁痕,把土壤深处的根茎、虫子、看不见的虫卵都一一翻耕出来,又把青青的豆苗和野草翻埋进深色的土地。
夏日炽烈的阳光,会将虫豸和野草种籽一并晒杀,也会把泥土中的霉菌病毒消灭于无形。
那些野草和豆苗,便会被埋藏进田地的深处,慢慢腐烂、化作泥土,给新种的作物提供养分……
这是生命的轮回。
柳奕从来就不相信只有动物是有血有肉的。
植物就没有生命?
只有吃肉血食才是杀生?
那都是自欺欺饶屁话!
只有睁着眼睛瞎话的人,不事劳作生产的人,才能那般心安理得地大言不惭。
每一颗粮食,每一寸青菜,哪怕一棵豆芽,那都是血肉,是汗水,是生命!
躺着坐着不事生产的人,才总是比较有时间,容易给自己的不劳而获想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
柳奕拎着水筒和罐子一路飞跑,她没有工夫悠闲着慢慢走了,她得回家给阿娘帮忙。
今,她家要给来帮忙的叔伯们供上一顿饱饭。
家里没有好啥东西,要不,把蚕蛹都拿出来?多少算是尽一点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