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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将视线落在那满满当当的菜篮中,种类齐全。她随手挑起了一颗小南瓜,又扫了一眼四下宫人的反应,试探性地道,“今日,就用它做糕吧。”
宫人们点头,却仍是驻足于原地,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安潇湘素来以厨艺为荣,根本不会给身边人动手的机会,即便是简单的烧水,都要亲力亲为,从前每一回帮她,都要被她骂,并且罚出去劈柴。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去帮她,连提出帮她都不敢说出口。
潇湘拎起那小南瓜,又看了一眼那菜案旁的刀,伸手轻松地拎了起来,学着方才来时宫人的模样,一手剁下了南瓜,砍成了两半。
而安潇湘能握起刀刃,实在是众人所意料不到的。王后已经许久没有握过刀了,实在因为她体虚,所以宫人一般都是在她实在提不起刀的时候,才提出帮她一把。
方才她一握刀,便有人想要上前帮忙,怎料她同以往的喘气儿不同,而是轻轻松松的提了起来,令人大吃一惊,大跌眼镜。
并且她握刀的速度与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利索,让人丝毫不觉得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且双目失明。
这下手快很准的模样真的是眼瞎了的人吗?
宫人们面面相觑,却丝毫不敢违抗她的意思,纷纷垂首。
橙子瞧不见眼前的情景,听这刀砸在菜板上咚咚咚的声响,有一些怀疑。
灶房中的人用刀素来是小心翼翼,哪有人敢这般大胆,咚咚咚的砸菜板?
于是橙子在众人的疑惑之中,身先士卒地一般说出了第一句话,“王后,您在用刀吗?慢些,小心切到手,您现在还盲着呢。”
听到此处,潇湘终于明白周围人怪异的脸色从何而来了,她当即顿了顿手中的刀,脸上的笑意柔和,“哦,是我大意了。”
说着,潇湘的手霍然一偏,将手割了个小口子,痛呼一声,“呀,切到了。”
“王后!”
一众工人当即便围了起来,将潇湘簇拥一团,手忙脚乱地为她包扎起伤口,“奴婢该死,竟让王后动这些无眼之物。”
说着,众人便纷纷跪了下来。
看着手中赤红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晕开,潇湘柔和的目色之中掠过一丝别样的光,她又迅速躲开了视线,合了合眼睛,将思绪定了下来。她迈着小步子,拖拽着华袍,慢声道,“无事。”
橙子熟门熟路的自袖口中拿出伤药,双手递上,“一会儿还要与皇一同游街,若是被皇发现您受了伤就完了。”
“谢谢,”潇湘接过伤药,礼貌地道了声谢,又回头吩咐了一句,“将我方才剁开的……煮了吧。”
潇湘从未触及过厨房,更念不出那南瓜的名讳。
宫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被切成片儿的南瓜,却也只能应了一声是。
见灶房的事儿处理完了,橙子才开始禀报潇湘今日的行程,“午膳前便要去游街,游了街便要去商会拜访,去茶坊走访,福楼面见,查探一番各铺面产业……”
“公主此时应当还在私塾,有老师爷在侧,游街怕是去不了,皇与老师爷素来不喜公主招摇过市,年来从未让公主出过夏宫的门,”橙子说着,又想起来另一回事,“刘言与墨白还在外头候着,等着与您一同去商会,带了五百人,准备将那块地包围,这一回绝对不会出事。”
想起触及商会的这些时日,接近每一回去商会,都会遇上刺客,橙子也说不出原因,只能将所有人都带上,先发制人,包围商会。
不仅有五百明卫,还有皇备的五百暗卫,数千双眼睛盯着商会,她就不信还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潇湘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公主在星凛尊者身侧?”
“是,星凛尊者最是疼爱公主,与公主寸步不离。”
话至此处,潇湘的脸色微沉,却也是一言未发地点了点头。
刚走至门前,便瞧见不远处面色焦急的墨白与刘言,一见潇湘来到,当即便涌了上来,“黑衣大人,大事不好了!”
橙子皱眉,“别急,慢慢说。”
墨白手中握着一只机关鸟,他一边拆卸机关鸟,一边朝橙子问道,“公主此时在潇湘宫中吗?她会一同去游街吗?”
听到提及夏墨,潇湘当即望了过去,“公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收到的帖子,说若今日游街,刺客便会来刺杀公主!”
刘言焦急的言语,终于引起了潇湘与橙子的重视,却还是有些不信,“千万双眼睛都盯着呢,谁有那么的胆子敢刺杀公主?”
“是商会会长与第一公子的帖子,许是王后拖他拖的太久了,他急眼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墨白看了安潇湘一眼,默默地道,“况且这种事儿他也不是没做过。”
的确不是没做过,商会一大圈儿人,千百双眼睛盯着呢,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安潇湘他都做得出来,并且不止一回,刺杀夏墨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游街这么重要的时刻,要她立刻来,显然是不想让她去游街。
但是,不论是安潇湘或是潇湘,她们的底线都是一样的——夏墨永远是她们心中的宝贝。
最不可容忍的,就是有人动摇自己的底线。
潇湘并未面露怒色,而是露出了很久以前那熟悉的温柔笑意,人畜无害的目光与弧度,隐约让人觉得有几分危险。她慢声道,“好,既然他不让我去,那我便不去。”
说罢,她转了一个方向,慢慢远去,“都别跟来。”
暗处,淼沝水越过一层一层浓密的树影,追随潇湘的背影,越过高塔,上了摘星楼,却见她正在眺望着远方。
淼沝水面若冰霜的偏头,看着潇湘调望的方向,正是望月楼。
从摘星楼,正好能望到望月楼的顶层,而从望月楼,也正好能望见摘星楼的顶层,远处那耀眼夺目的赤色飘摇,似乎在提醒着她,那个危险的男人,时刻会威胁她女儿的安危。
潇湘微微转身,正在淼沝水以为,潇湘终于要离开的时候,却见潇湘径直望向了她,声色温和而从容,“出来吧。”
见潇湘竟发现了自己,淼沝水显得有些惊讶,却还是走了出来,“你是如何发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