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客离开，柳飞抚琴不停，一副邋遢中年打扮的男子，依旧横卧听琴，双目紧闭，听着听着，眼前一亮，所见却非自家花园，而是许久之前的怀念景象。

琴声悠扬，仿佛诉说着什么，他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看见一名少女欢喜雀跃，朝这边奔来，悦耳的声音唤着名字。

"白师兄～"

少女的声音如燕语莺声，挑动人心，最后一声拖长的"兄"字，宛如猫爪一般，挠人心扉。

白云开的视线，最终落在少女的面目上，还是那般明艳动人，如出水芙蓉，比她亲姊姊的美貌更胜一筹。

少女的笑颜绽放，熟悉的眉眼，恍惚之中，与之前相遇的夏语心，几乎如出一辙，是同一张脸，只是有些神韵上的差别。

当时，正是萧瑟秋日，万物渐渐凋零，唯有两边树木上的血色红枫，凄艳如火，映得其下轻舞飞扬的少女，格外出尘、格外美好……

有那么一瞬间，白云开仿佛重回往昔，满心欢喜，想要伸手接住跑来的少女，却眼前一黑，画面再变。

狭窄的地牢，阴暗潮湿，处处血污，方才还轻舞飞扬的少女，恍惚间成熟了许多，跪坐在地上，虽然蓬头垢面，也掩不住丽色，却是神情萎靡，脸色苍白，仿佛生命已将油尽灯枯。

看着这一幕，当时的心情再次回到胸中，心口又是酸楚，又是悲痛，那是最珍视之人即将消逝的伤心欲绝，然而，除了这股痛楚，更还有一股怒与恨，如同野火，炽烈焚烧身心，整个人仿佛撞入冰火两重地狱。

也正是因为这种复杂心情，当初的自己只是隐身黑暗，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踏步出去……

"咳……咳……"

憔悴的妇人，连咳几声，撕心裂肺，强忍着痛，拭去嘴角咳出的鲜血，伸手抚摸一旁哭泣的小女孩。

约莫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坐在妇人旁边，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擦着眼睛哭泣，让人看不清相貌。

妇人看着哭泣的女儿，眼中尽是悲悯，喃喃道："这一关……娘恐怕是过不去了……只希望老天垂怜，让我孩儿能够逃出生天……"

听着慈母的悲悯与祈求，白云开只感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自己的心脏，不住收紧，喘不过气。瞬间再次眼前发黑，画面变幻。

狭窄的地牢不见，熟悉的母女隐去，眼前所见，是名山秀水，千里云海，气象万千。

山崖边，一张小几，两杯清茗，坐在自己对面的女童，白衣若雪，一尘不染，身后缎带飘飘，仿佛神仙中人，只有双手腕上的那串沉重锁链，牢牢系在封印壁上，看来极不协调。

不满十岁的女童，却没有半点稚气，绝美容颜的气质，不是可爱，而是冰雪般的冷艳。

"你一生自负，却命中注定，会遇到一个主宰你生命的女人……你的生死，将取决于她的性命，她死，你亦亡。"

清冷的声音，诉说着惊人的话语，平静得仿佛一切自然，不容许任何的质疑与反抗。

"把自己的性命牵系于人，非我所好，但若她不死，我不亡……"

白云开淡淡饮尽了杯中香茗，诡秘一笑，"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个女人……永生不死呢？"

琴声断绝，戛然而止！

"嘿……"

柳飞抚完一曲，潇洒停下，就听身后一声轻笑，转过头去，便见白云开已睁眼坐起，面上似乎有什么情绪，却一闪而过，尽数隐去，虬鬓乱须根根掉落，原本被遮掩的面目露出，赫然是一名相貌英伟的美男子。

面如冠玉，仿佛不曾被时光浸染，维持青年的样子，没有半点褶皱，只是因为历经沧桑的气息，看上去要成熟许多，配上裁剪后的乱发，自有一股韵味，是中年男人的独有魅力。

"老爷……您好几年都没有露出这张脸了……"

柳飞惊愕，白云开不答，独自朝外走去。

"我出去走走。"

-

夏语心当街晕倒，秀英慌张失措，没想到同伴的伤势已经到了这地步，急急忙忙，抱着她找了一处便宜客店安置，略微检查伤势之后，顾不上多想，将两人身上所剩不多的钱财汇聚一处，起身出门。

初到异乡，纵有客店的小二指路，秀英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到最近的一处医馆，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闯进去就喊："掌柜！大夫！有人吗？"

"吵什么！别吓到病人。"入口柜台的伙计，没好气的抬起头，打断秀英，又伸手指了指旁边。

秀英顺着看去，发现这间不大的医馆里，卧虎藏龙，坐馆的不是寻常医师，而是一名术士。

穿着制式法袍的中年男子，对于闯进来的客人恍若无闻，只露出一个脑勺，专心看着眼前的病人。

秀英往右挪了两步，寻到一个合适角度仔细观察，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浴血，纵横十数道创口，连左臂都没了一半，露出白骨血肉的壮汉，不知刚才经历了什么血战，正处在生死边缘。

壮汉满身血污，创口很大，却只是少量渗出血迹，并非喷涌而出，似乎已经做过什么处理，整个人没了知觉，在这样的伤口下，没发出半点呻吟。

穿着法袍的术者，拿出一支密封的试管，其中流淌着散发绿色萤光的粘稠液体，赫然是平日少见的术式药剂。

医师左手打了一个响指，试管自行解封，绿色萤光蒸腾而出，跟着，医师迅速一掰壮汉下巴，将试管倒转塞入他口中，硬生生将整管药剂灌入。之后医师也不急着取出试管，双手一抖，掐动法诀。

配合手中法诀，医师口中同时念起咒文，秀英一个字也听不懂，目光死死盯着，在天龙王朝，术者虽然不是媳人物，却也不是随处能在医馆里看到的。

……大城市，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只见，壮汉全身绿光涌动，所过之处，原本还渗出血迹的创口，都开始快速愈合，连齐肘而断的左臂，创口都开始生出皮肉。

"不愧是大都市，随便一家医馆，都有魔药和治愈师，小夏这回有救了。"

亲眼见识了医师的能力，秀英惊喜，连忙转身，问柜台上伙计，"那个、那个治愈术和魔药，能治内伤吗？要治几次啊？床上那个是不是之前已经治过了？

治一次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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