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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着眼睛,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他指缝间溢出,砸在冰凉的台阶上。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宁王,他只是一个失去挚爱的可怜男子。
他的挚爱,他心爱的妻子,连座坟冢也没能留给他,他捧着那抔黄土,竟不知该撒向何方。
阿敏,阿敏,阿敏……
他在心中疯狂唤她的名字。
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开,原来不过自欺欺人。
如果当时他不顾她的反对,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结局一定不会是这样吧。
奠基完亡妻,色已晚,儿臂粗的蜡烛高高燃起,将整座丽景宫照得透亮。
“王爷。”
德生快步走来,拱手道:“世子在外求见。”
宁王面上闪过厉色,坐直了身躯:“让他进来。”
“儿子叩见父王。”
裘日在一品居内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少年郎,此刻低着头,像只乖顺的猫儿。
宁王冷笑,声音透着股寒意:“西遇,你胆子越发大了,明知林致远是我的儿子,还敢欺负他的女人。”
被唤作“西遇”的少年抬头,一脸倔强。
“长公主跟父王之前嫁过威远侯,父王怎能断定他是您的儿子?”
宁王长眉一扬,反问:“他不是,难道你是?”
话是轻飘飘的,却敲打在他七寸上。
宁王不是善男信女,对待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也同样狠得下心。
西遇面皮紫涨,牙齿都快咬碎。
十几岁的少年,顺风顺水惯了,从未这般狼狈过:“西遇虽是养子,但一直拿父王当生身之父。林致远算个什么东西,奸生之子,有人养无人教——”
“啪。”
宁王抬手狠命掴下去,西遇倒地飞出老远,脸瞬间肿得看不出原貌。
“王爷。”
德生在一旁看得肝胆俱裂,忍不住惊呼出声。
西遇咳出口血丝,刚想爬起,便听见阴冷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管好你的嘴,再一句,本王割了你舌头。”德生扶起西遇,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王爷今日心情不好,世子莫要记恨,他终究是你的父王。”
少年凉凉地笑了:“呵,我有自知之明,如今正主回了,我该让位了。德生,你知道父王为何给我取名西遇么?”
德生默然,少年的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因为他和公主在西方初遇,他为了纪念他的爱情,便给我取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你可笑不可笑?”
“世子……”
德生心里一惊,他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西遇扯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父王之前劝我不要对皇位心生妄想,现在他找回儿子,你他会不会——”
“殿下,王爷不是这种人。”
德生又气又急,强硬地打断他。
“您累了,我扶您去上药。”
西遇沉着脸,由德生扶着回了寝殿。
德生服侍他睡下,又去找了宁王。
“王爷,世子还,一时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您不能这样待他。”
德生想起方才给西遇上药时,他的下颔骨都快碎了,不免心疼。
宁王冷笑:“我就是太纵着他,他才会忘本。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又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决定。”
“王爷!”
“够了,再一句,你就和他回蜀国。”
德生闭嘴,再不敢提。
宁王眯着眼睛,指着门外跪着的两个御厨:“将他们绑了关进笼子。我不需要不忠心的奴才。”
“德都统救命,是世子……世子殿下的主意啊。”
两人争先恐后告饶,最后被被虎视眈眈的侍卫拖了出去。
德生跟在后面,暗自反省:这次的确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早些发现世子的意图,及时制止他,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他下定决心,从现在起,要好好盯着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