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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二,纵有大志向,阅历终归少了三年,能折腾出什么名堂?如今偃儿离京,没人随时关照你,再随你乱跑,你母亲也不放心,以后每日晨起,就到后堂来罢。你该学的多的是,单凭你父亲,可教不得。”
玉长清抽噎戛止,惊愕抬眸,看着祖母,只觉脑中嗡鸣:祖母要教导我,祖母要亲自教导我?她晕沉沉地想着,一时惊喜压过了羞愧。从到大,祖母一向对她不亲近,祖父给顾偃讲学尚唤她去旁听,祖母却从不许她一道同往,今竟然同意,亲自为她讲课了?……
“用过饭,回去自己看书,明日来后堂,祖母是要考问功课的。”玉老夫人见她满目恍惚迷离,再狠不下心叱咄,挥手道:“考得过了,祖母便带你去医馆看别人施诊;若考不过,祖母就从头给你细细拆讲《内经》。”言罢回首,招呼堂下厨妇呈上茶来,净手漱口,径自起身,看看早已停箸的玉夫人,当先离去。玉夫人吩咐几句,让香枳照顾姐多吃些,也随之跟上,一并到了后堂,玉夫人遣去侍婢,亲自斟上茶来,奉在老夫人面前。玉老夫人缓缓喝了半盏,摇头一叹,似有苦笑:
“你方才也听见长清所言了。这孩子,还真是一片纯真!她父亲该是何等心,费了多少心思,护着她半丝也不知世上那些腌臜事!”
玉夫人眉间愁郁纠结,玉老夫人倦乏阖眸,婆媳二人对坐无话,沉寂半刻,忽有脚步窸窣,管家妇人匆匆入内,回报道:“老夫人,夫人,李家来人了——是从正门来的,带着礼单,是平白受了玉家两个半月的诊治,连诊费带药钱共计六十七两……”
乍闻此言,两人同时对望,玉夫人旋即惊诧问:“李家……哪就值六十七两?!李家这帐是怎么算的,清儿难不成开了参汤送过去?”
“奴婢也是这么问的,李家人,出诊是按六品太医算,一次一两足银,姐每日用的药物也有详细名录,李家一并送来了。”
婆媳两个再度相觑,玉夫人先命妇人将诊金入账,待妇人退下,方看着老夫人,叫声“母亲”,迟疑问:“您看,这……可要回份儿礼过去?”
“回什么礼?!来来往往,还有个了断?”老夫人已从最初的惊诧恢复如常,淡漠道:“李家四娘做的这门生意,来往于西域胡商和京城豪奢中,固然重利,更重两不相欠,这六十七两诊金,意在往事勾销,买个两家清净。此举虽嫌冷情,却是规避风险、保全自身的最好法子。”
老人抬眸,凝望着窗上斑驳日影,“你去罢……今晚隐元下职回来,告诉他,今后长清由我教导,让他别再操心了。”
“是,媳妇告退。”
玉夫人恭声道,起身施礼,静静退出内室,掩上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