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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晖见她面带不耐,忙撤身离去,宇文凤拿过酒壶晃了晃,遂命内侍再续新酒。
“太后娘娘到!”“陛下到!”“皇后娘娘到!”
堂外传来内监高呼,一阵环佩琳琅,太后乾帝皇后缓缓步入,上位安坐,厅中响起潮水般问礼声,宇文凤夹在其间敷衍地念了几句,只觉脑仁被嗡嗡回响的语声震得发胀,甫一坐回去便用手按着两太阳穴。缓了一刻,待她将目光再度投向厅中,宴席已开。笙歌齐奏,舞人纵袖,一片欢腾气氛中,晋王、庆王、宇文晖,依次起身敬酒,先祝太后长寿,再祝乾帝安康,夹杂着乾帝笑声,俨然一副父慈子孝阖家欢乐的团圆景象。宇文凤独坐一隅,一室轻歌曼舞似离她很远,洋溢厅中的欢声笑语从她耳边飘浮而过,未留下半点同乐喜庆,深深的孤独感再次涌上来缠绕着,她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与身边的一切是何等格格不入。
一轮皓月如镜般悬在堂外夜空郑酒过三巡,乾帝见太后似有倦意,便撤下舞乐,独留一名笛师在外,拣着清静的曲子吹奏,众人放开些许,座中有几位郡主年轻胆大,愿献曲以娱太后圣听,于是内侍们布设乐器,一时厅中清曲琳琅。
宇文凤听惯了宇文曌的箫,洛琴斋的笛,对这几个十四五年纪郡主们的乐技毫无兴趣。许是之前凉酒喝得多,她身上有点发寒,幸得膳房送上鲜汤,一碗用罢方觉手脚暖和起来,禁不住又满满斟上。此番桂花酒已经热过,一口下去酒气更浓,蒸腾着涌入到脑中,她不禁有些晕眩,懒懒靠在桌旁,两眼迷离,耳中是忽高忽低的曲声,眼前是年节时初见洛琴斋的乐坊。
当时四目交汇,怎能想到会跟他有如此深的羁绊?时至今日,两情相悦却离别在即。枉我自恃有决断行事干脆,真到了该明告的时候,还不是找万般理由不肯开口……她垂眸饮下温热的酒浆,半闭的眼中似有水光,“该清醒了,这么拖着有何意义?不该让他无望地等待……”
“七妹?七妹!”
耳边传来穆云苏急切的低唤,宇文凤从混沌中惊起,听见乾帝正道:“……清祥,你就拣一首熟练的琴曲奏来罢。”
“睿娘娘起你自学琴道,想让你当众献曲,算是孝顺皇祖母。”穆云苏飞快低语,眼含隐忧,“七妹你没事吧?不然我替你回了……”
宇文凤冲她安抚一笑,扶着桌案立起,只觉头晕得紧,勉强向上持礼,道:“回父皇,儿臣不敢欺瞒,实是儿臣琴艺不精,学了这些时,只用得惯府中琴,若随便取一把,不趁手是其一,没有曲感其二,怕是污了皇祖母父皇圣听,还请父皇恕罪。”
她明显是在推诿,所寻理由更是敷衍,乾帝面有不悦,睿夫人忙道:“哪里有恁多事,清祥,只是趁宗亲一堂,你皇祖母难得开心,乘兴抚一曲便好。”
宇文凤看着满厅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忽生抵触,心想洛琴斋教的琴绝不弹给不相干的人听,遂向睿夫人微一恭身:“睿娘娘,琴道至高,不可随意待之,恕儿臣无法从命。”
皇后接过话头,温声道:“八千岁府上少郡主,纵知技艺不精,尚愿一弄筝曲以娱太后。清祥,你未免太死板了。”
宇文凤心生不耐,径自道:“既然要孝顺皇祖母,自然要选擅长的。儿臣又没不献技,若皇祖母、父皇允准,儿臣愿舞剑助兴,聊胜于无,不知皇祖母、父皇意下如何?”
乾帝面色稍霁,抬手声“准”,向高衍看一眼,吩咐赐剑。高衍应命,向殿前金吾卫讨过佩剑,宇文凤整整衣襟走出席位,接剑在手,便听高衍问道:“殿下舞剑,可用曲目相配?”
宇文凤缓缓抽剑出鞘,剑鸣铮然,寒光簌簌,如一湾寒水横在眼前,映得她一双眼眸也亮起异样光辉。“奏凤求凰辞。”她漫声道,眼皮轻轻抬起,看得高衍心中一凛,“不要笛箫琵琶那些乱七八糟的,只用琴曲。”
宇文凤手指轻轻滑过剑身,冰凉触感自指尖蔓延到体内,心头那股无法挥散的燥热霎时冷却下来,独留一片寒凉。琴声起,她身形微动,剑光当空划过,随着琴曲流转,流风飒飒招式凌厉,厅中无人不觉剑意肃然,背生寒芒。琴音正值最高处,蓦然急转直下,宇文凤一刺收招,秉剑再起动时,一洗之前锐气,如飞翔舞气韵翩然,众人看得瞠目,就听和着琴曲,宇文凤一旋一舞间,沙哑的吟念声自口中流出: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生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琴曲已经终了,宇文凤却仍没停下的意思,持剑旋身,继续轻轻吟诵着,声中似蕴藏着深深的思恋和怅惘: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