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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鲫鱼新鲜的时候,再让他们给你做鱼汤好好滋补……”
语声渐渐低下去,车中但闻他平静绵长的呼吸。杨兰陵轻轻取过一旁披风搭在他身上,压低声音让车夫行驾得稳些。会考终究关乎日后仕途,谁不是三内卯足了精神,甫一放松下来便恨不能大睡一场?
“……等名榜出来,就回家……”她温柔看着范景原安谧睡颜,心中喃喃道。
范景原到家后一觉睡到第二过午,恢复了往日精神,随后几便都在家里陪伴杨兰陵。杨兰陵反倒比他更关心发榜日,待到初十,一大早便打发了厮去看。范景原陪她在厅上赏新买的兰花,两人正着话,忽闻厮一路迭声喊着“恭喜”跑进院内,喜笑颜开叉手禀道:
“咱们公子高中了J榜上第十一名,斗大的黑字儿标着!太学那边大人们可了,凡是上榜举子都要准备十后再殿试,以咱们公子这名位定是排在头前的,那得离皇上多近呐!”
范宅的丫嬛厮们听闻后纷纷跑来道喜,范景原倒云淡风轻,杨兰陵自是欢喜不已,取些银钱依次赏了下人们。
三月二十殿试,二十五发出最后名榜,范景原殿试后名次上提两位列在第九,恰能与前十名共赴琼林苑飨宴谢恩。此后便是来往不绝的同乡道贺,范景原深觉来往嘈杂不胜其扰,决意拜辞主考座师孔老太傅后便即刻启程回河桥乡。
孔老太傅系三朝老臣,虽然告老闲居京城,却素有文名,范景原特意熏沐更衣恭敬前往。老太傅向来少接客,便是近几日中榜考生前来拜见也多让管家几句场面话打发了去,今见范景原的名帖,老太傅沉吟片刻,吩咐把人请进书房。
奉茶见礼,范景原便明来意,堂上有祖母、身边有弱妻,恐等不得在京等待派职,特来向座师告辞,谨谢会考期间座师之勉励关怀。老太傅等他完,徐徐开口道:
“此次会考中榜的百余名学子中,老夫唯独看好你,你却急着回家……似你这般不关心仕途的,委实少见。不过能做到礼尊长敬发妻,可见你人品淳正,学得了圣贤书的真冢那你便去罢,若朝廷有官职出缺,自然会发官文到你家郑”
“学生才疏学浅,能得先生如此厚爱,实在惶恐。”范景原恭谨道,“他日朝廷若有使用处,学生定当鞠躬尽瘁以报君恩。”
“你不必惶恐。你的文章敦厚扎实,言之有据,虽在百余人里还算不上最出彩的,但老夫看重的是你的品校”老太傅淡淡一笑,“此次科考舞弊案,就是由你集结众人联名上告的罢?思路清晰,行事果决,识分寸明利弊,点到即止。难得你头脑如此清醒,不止老夫,就是那几位副考大人也极欣赏你这份胆识啊。”
“……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老太傅轻轻摇头:“如今朝堂上的臣僚都太识时务,已经久不见似你这般懂分寸又秉守初心的人了。适当地揣度上意是自保,但若一味粉饰太平,则庸庸碌碌难有作为。”
他慈蔼地看着范景原,缓声道:“以你心性若走仕途,最好从知县开始,一步步做出政绩,靠民意积累官声慢慢升迁。如此虽耗时太久,但正应和积跬步以成千里的道理。况且你还年轻,必得在下面好生历练一番,日后才能真正立足于朝堂。”
范景原起身一揖到地,郑重道:“多谢先生教诲!先生所言,学生必铭记五内。”
“老夫只是给你指一条路,走不走全在你。外放为知县,所辖地通常不会是富庶之乡,必得夙兴夜寐劳心劳神,能否受得这苦,你可要慎重定夺啊。”
“实不瞒先生,学生先前便想过,若是侥幸得中,最好就是尽力挣一个外放的职位。”范景原诚恳道,“家父曾任乡中里正,学生自耳濡目染,亲眼见过乡中父老的困苦难为处。学生不求高官厚禄,能以绵薄之力造福一方百姓,便于心足矣。”
老太傅欣慰点头,又了些勉励话语,方让管家好生送出去。
范景原这边收拾一番便携杨兰陵回了河桥乡,少不得又有亲戚故旧前来拜贺,忙忙闹闹好几,好在范氏老宅内院深幽,想要找个僻静地方偷得半日闲也方便。不知不觉过了六七日,忽有吏部公函送到,原是东潍琅琊郡辖下东武县知县出缺,吏部选中他接任,命半个月内启程赴任。
范氏一族近亲、书院同窗无不登门道喜,范景原忙着应承,心里却喜忧参半。
“……朝廷派遣自然不能耽搁,只是我四月中便要启程,来不及陪你生产了。”他私底下对杨兰陵无奈道。“我知道亲戚里总有人咬住你过往不放,三姑六婆惯爱闲话,先前顾忌我的面子稍有收敛,等我走后难免又要重提旧事。”他着越发懊恼,“若会考没出岔子二月开科,我也不会如矗心,早那一个月刚好带你一起到任。你现在身子重了,一路旅途劳顿实在禁不起。你就多陪着奶奶罢,不管什么话都别往心里去,若为此动了胎气才叫不值当呢。”
杨兰陵轻一笑,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起笔来在墨砚里点几点,笔尖游移慢慢写下一道娟秀字迹。范景原立在她身旁安静看着,随之吟念: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入时深浅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鸳鸯两字怎生书’。”杨兰陵轻声道,含笑凝睇看着范景原,“鸳鸯便是纵然暂时别离,终将比翼同归。我不是那等气性大的人,清心街上什么难听话我没听过?你那些亲戚的闲言碎语也不过当个笑话儿罢了。你只管放心去,我自己会当心的。”
范景原不禁也笑起来,温柔覆上她的手,轻声道:“此话固然有理,我却不愿让你受他人埋汰。我想动身之前把扶正礼办了,从此后你就是我范家夫人,再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堂妾。等你生产出了月子,我在东武那边想必也安定下来了,刚好接你们母子过去一家团圆。我答应过你的,若我中榜便挣一个外放官职,带你远远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得你的地方,咱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
“……好,那我跟孩子一起等你。”杨兰陵柔声道。一束初春暖阳从半开的窗格间投入,落在墨痕半干的“鸳鸯”两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