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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帐么?”
“朔方河北西安阳等县的草场上,被大率徙至的各部胡落现已有数千,并有叱罗地干部八百骑,赵孤涂回到朔方后,一旦朔方有事,我河北之骑、民随时可以响应。五百帐已足够了。”
叱罗地干是拓跋部的一员猛将,出自乌桓叱罗部,贺兰延年於月前被拓跋倍斤调去了代北的东部地区后,叱罗地干接管了代北在朔方河北地区的防务事宜。
回想至此,拓跋倍斤放下地图,装作不重视的样子,把之扔与了刘谦,看向秃发勃野,沉吟了会儿,开口说道:“莘公的这份礼,本王收下了。唯是勃野,你们适才说,你们这次来我代北,是遵你定西大王令旨,是为襄助我而来的,勃野,咱们鲜卑男子,讲话不拐弯抹角,你今次又来我代北,恐怕不单只是为‘襄助我’,更多的是,是为了能使你定西全力守御秦州,故欲和我再订一份井水不犯河水的盟约吧?”
入殿到现在,你来我往,交锋数合,总算是说到了正题。
秃发勃野痛快承认,说道:“大率所言,正勃野等今来之意。大率,这份盟约,大率如愿与我定西签下,我定西固可就此全力备战秦州,大率亦可就此全力用兵幽、并了,此是为一举两得,用莘公的话讲,这叫做‘双赢’。敢问大率意下何如?”
“新约签不签的先不说。本王想问问,莘公许给我的河北草场,你们何时给我?”
秃发勃野直言说道:“河北草场为何不给大率,大率心里没数么?”
拓跋倍斤不理勃野的这句反问,自管自地往下说道:“勃野,上次也是你,代表定西来的我代北,咱两边订立盟约的时候,约中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本王助你定西攻下朔方郡,朔方河南的县邑归你定西,河北的草场则归本王!现下西安阳以西的河北草场,你们却攥着不放,还往那里迁徙了数千户的陇州唐儿,我听说你们还在那里设了个什么‘郎将府’?
“……勃野,本王尝闻孙先生说,唐人有句话: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你定西不守信诺,算不算‘不知其可’?叫本王以后还怎么相信你们?你怎么有脸,再来盛乐与本王订立新约?”
秃发勃野坐於胡坐之上,双腿垂地,手按膝上,轩昂地说道:“草原上有句谚语:‘孔雀看自己的花翎,英雄看自己的行迹’。大率,到底是谁毁约在先,大率想必是心知肚明的。大率何时把西安阳等县还给我定西,我定西何时就把西安阳以西的草场送给大率。”
拓跋倍斤眼中露出凶残的光芒,寒森森地说道:“你定西如不把那片草场给我,也不要紧,本王今日令下,叱罗地干明天就能率我西安阳的铁骑五千席卷而西,本王、自取之!”
一声大笑传到倍斤的耳中,看去,是杨贺之。
“你笑什么?”
杨贺之文弱之中,透洒英豪之气,说道:“不瞒大率,大率帐下虽号称控弦十万,勇将如云,而我定西所重者,仅贺兰大人一人耳。大率如遣叱罗西犯我土,恐已得之东草场也将失矣!”
坐中的诸代北重臣中,一人蔑笑说道:“唐儿非只不守信诺,还好大言!怯弱无用,亦敢威胁我王么?”
说话的是拓跋亢泥。
拓跋亢泥的这句话,分明是轻蔑之言,却其语气中,杨贺之等听出了一点怨气。
这好像有些奇怪。
其实也不奇怪,杨贺之就知此中的缘故。
原因很简单,这是因为:这会儿殿中代北的重臣不少,但要说起来,对朔方最上心的却就是拓跋亢泥,——自其父病逝,其父“南部大人”的职位被拓跋倍斤改授与了妹婿赵落垂,没有给他继任以来,他对此一直失落不满,故是很想能够出为朔方镇率,以重振其家在代北的声势,然而在西安阳等县被代北拿下后,拓跋倍斤却把镇率的位置先给了贺兰延年,继而又给了叱罗地干,就是不给他,这就使得他的失落和不满更是加深,故此,他现在实是听不得“朔方草场”这几个字,不敢对拓跋倍斤发火,只好把怨气洒到杨贺之等的身上了。
听到他“怯弱无用”的讽刺,秃发勃野举目视之,立在勃野身侧的宋金瞋目振甲。
甲片震动的动静在殿中极是刺耳。
宋金怒目相向,握拳喝问:“胡儿说谁怯弱无用?”
殿内的气氛,顿时再次紧张。
拓跋亢泥不识宋金,然他是亲眼见识过秃发勃野的射柳之术的,注意到勃野投向他的目光也是含蕴怒火,他竟色厉内荏,不敢接腔了。
拓跋倍斤“哼”了声,心道:“我这个侄子,半点也不如其父!”有意给拓跋亢泥找回场子,然他身为代北的主人,不好自降身份,与宋金这个勃野的从侍直接冲突,就咳嗽了声。
蓄着漂亮的八字须,身上各色金银饰品闪闪发光的邱敦建,便接住了宋金的话头,说道:“亢泥说的不算全对,唐人亦有勇士,若高延曹者,比我代北的勇士大概也是不差多少的,且不但有勇士,唐人的女子更是美丽,……秃发使者,如我王所言,上次的盟约你定西已然背约,这次你又来代北,想与我代北重订新盟,说实话,我代北确是没法信你们了。不过,你若能答应一个条件,则此新盟倒也不是不能再订。”
秃发勃野隐约猜到了邱敦建下边要说什么,皱起眉头,说道:“什么条件?”
“闻你们定西的先王薨后,留下了王后两个。王太后左氏是你们定西今王的生母,我代北看在你们定西新王年少,尚需其母照料、听政的份儿上,体谅你定西,就不要求你们定西把左氏嫁过来了,而另一个王后,闻说姓宋,是你们陇地宋氏的女子,体白如玉,妩媚多情,论其尊卑,凭其相貌,足堪配得上我王,你们就把宋氏给我王送来,我王与你定西结为姻亲,从此就是你定西新王的叔父,这样,我王自就能相信你们,可与你定西签订新约了。”
说到这里,邱敦建的脸上满是笑容,问勃野,说道,“秃发使者,你看我的此议怎样?”
且不说讨要宋氏改嫁拓跋倍斤,已是对定西的侮辱,“从此就是你定西新王的叔父”云云,这句话背后的逻辑是由胡人的“收继婚制”而生的,兄弟死后,其妻由兄弟中的年长者娶之,这也就是说,拓跋倍斤是在以令狐奉的同辈、令狐乐的长辈自居,对定西的侮辱实是更甚。
杨贺之、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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