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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救苦救命,帮人帮己。且不说他二人都是受过大罗菩萨庇佑、阎王簿上留命的人。
“爹,这春闱又近了。”少年岔话一句。
“独你廉衡不能参加。”老先生语意坚介。
“以我寡学,大小能中个举人进士。一朝俸禄,全家日子能好过些。”
“安安生生做你的教书匠人,断了这念想。”
小大突然捏紧手里的鸡毛毽子,抬起一双星星眼,巴巴看向自己的兄长看向自己的爹爹,廉衡微作哽咽,递盒点心与她,沉声道:“带大小屋里吃去。”小大轻轻嗯了声,拖着大小往堂屋里去,俩小麻雀儿一步三回头懂事的叫人心口疼。廉衡拍打着白日里被皂袍家丁扯断的衣袂,用十二分随便的口气道,“爹,今儿俏麻子说笑,说左相家去年腊八节阔气很,用尽七十二种豆子呢!”见老父一怔,廉衡咬口果酥继续闲磕牙,“听闻这左相厉害的紧啊,十五年前太傅提议,明皇降旨再罢左右二相,设六部、行三公九卿合议制,廷推廷议旧衔俱废,独这‘左右相’虚名废不得!”
“事不关你!”廉老爹强作冷硬,刀刻斧凿的皱纹还是伴着青筋跳了几跳。
廉衡心底埋着的那片刀,再一次刮着他,那团火,再一次烤着他。他敛了所有情绪,死沉沉问:“爹,傅钧预是谁。”
廉老爹遽然一抖。
廉衡暮沉沉再问:“您当真打算什么都不说。”
廉老爹捏紧节杖,哽噎片晌才道:“大小说他饿了,眼限天摸黑了,你点灶烧饭才是正经功夫。”说罢兀自摸索着望东合儿里去。
“爹,天早就黑了。”廉衡看着蹒跚节杖,哽凝,“要变天了。”
老先生默然摸索进东合儿里,又摸索着将一豆油灯点上。昏黄的豆火于他并无意义,他与这黑暗已相处相伴十四载,若非廉衡从巴掌大一节节长成现今的模样,长成巢里关不住的硬翅鸟,这位曾仗剑天涯的绿林好汉,该多难细数这漫漫黑暗,永无光明的黑暗。他探手往火苗边靠了靠,温暖的触感令他心窝一热再热。仓迈的指节微微噏动几下后,蓦地攥紧那一团火,生怕失去一样,一滴老泪顺着他刀刻斧凿的癯脸淌下来,良久才缓缓嗫嚅道:“老咯,老咯。”老去的身体,逝去的过往,令他愈发贪恋现有的温暖,一寸寸磨平曾今的豪情万丈满腔仇恨,一日日忧怖廉衡的成长,可他知道他拦不住的。百因必有果。单凭这孩子少小极具聪慧且天赋过人,就知这因果循环半点不由人。
夜幕,朝天街万花齐开,抱月楼灯火萤煌。朝天北街日里泛金夜里泛银,人浪总是一浪高过一浪,日里睡觉夜里不眠的玩主们将耿耿星河都燃出一束天光,处处凤箫声动玉壶光转,金吾不禁,玉漏无催,让这里成了片人间胜地。
更深漏尽时分,抱月楼管事才命人将两具已经凉却的尸体,悄悄运往乱葬岗。三个时辰前,敖放废掉两条人命后,心下快活了些,才脱掉沾血的窄袖锻袍,洗干净手,换上由倭国云布裁剪的团蟒直裰,攀马回府。
未初日昳就到相府议事的七八个三品及以上大员,直到戌时黑尽,还攒一块议论不休。原本是商议太仓银即将告罄,如何解决京官俸禄一事,吵着吵着主线直偏,变成了如何在明日例朝上动本弹劾吏部贪墨山东赈灾钱款一事,证据确凿,马万群将有口难辩,天赐良机众人不觉摩拳擦掌。孰料,横生抱月楼一事,此方弹劾贪墨,彼方必将“三部一相”家的四公子当街强抢民女并藐视皇权的事情逐一上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敖党自不会干。于是乎又争论了近三个时辰,待敖放再次回府时,还未讨论出个结果。
敖广瞥见侯在门外的敖放,沉声斥道:“还不滚进来。”
敖放耷着星目,谨慎跨进厅堂。纪盈连忙插话说:“今日之事跟大公子无关,都是犬子惹的祸,坏了相爷的计划,老夫难辞其咎。”见敖广粗粗摆了摆手,周邦仪跟着揽责道:“都怪下臣平日对小儿管束不严,今日才授人以柄,请相爷恕罪。”熊韬略见户部、礼部两位堂官都俯首承责,他这位兵部尚书也不好再装大舌头,抄直骂句:“一会回去,末将就把那熊儿子的皮扒了。”
章进、卢尧年和都御史汪善眸看着三个假撇清,内里都嗤笑一声。章进素擅骑墙术,一贯只捡好听话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打圆场一般不做,至于清流卢尧年更是不会吭一声,于是乎,末了也只有八面玲珑的汪善眸出语给双方铺台阶:“大人们都言重了,依我看,今日之事也许是‘塞翁失马’。”敖放闻言,抬眉看向汪善眸,汪善眸向其点头宽笑,缓缓询问道:“不知大公子,方才可是又去追踪那小儿了?”
敖放目请敖广后,这才开口回话:“是。”
“可是又被明胤世子的人马拦住了?”
“是。”
汪善眸缩脖儿一笑,半晌后小眼睛才放着晶亮晶亮的光,似笑非笑道:“都说‘清水池塘不养鱼’,偏这明胤世子,仗着皇上的荣宠非要当个雪胎梅骨,还不若太子深谙‘和光同尘’的君王驭术。”
“御史有话直说。”敖广武将出身,便是阴谋诡计也只在刚肠子里捣腾,但他虽见不得这种虚与委蛇的多心眼文官,却又不得不用他们,多用他们。
“卑职以为,今日抱月楼一事不得不令人深思:太子的金翼按兵未动,显然他并不想与大人为敌。而明胤世子,却是明确表陈出他不屑招揽我们,相反,他还想处处钳制我们。如若没有今日一闹,吾等照计划扳倒马万群,相当于断了太子左膀右臂,明胤世子登顶太子之位无异于探囊取物,一旦他执掌东宫,以他背后的‘云南王’和‘九宫门’,及他本人沉毅渊重的醇熟心智,对吾等必定是除之而后快啊。”
“汪兄这话未免过于危言耸听。”纪盈插进来一句。
周邦仪正待说什么,卢尧年突然放声告辞:“大人们既然一时商榷不出如何筹措太仓银,供下月发放几万京官的俸禄,老夫就先回府,待明日再与部堂大人共商对策。”言毕,也不待敖广发话,长揖一礼大步离开。
纪盈面子下不来,只好指着卢尧年背影有苦难言道:“相爷,您看看,您看看老臣手底尽是些什么人……”
汪善眸咳嗽一声,觑眼章进说:“纪大人手底有章大人这种会办事会说话的人就够了,而相爷手底有几位大人衷心拥戴亦足以,至于这些个清流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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