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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无暇分身。有机会爷把他带来,那可是个钻天打洞的妙人。”他说时坏笑,“别说,那小子流光水滑的,你们一准喜欢。”
红妆缦绾们只顾捂嘴偷笑,嗔他没个正经。
但不正经人这些天是当真正经了几日。敖顷和远图公不是琼林宴推杯应付便是翰林院忙着奉旨,葫芦庙三口便只能由他这闲人临忙照拂。不知算敖顷的恳求,还是世子府不动声色的嘱托,亦或他自愿罢了,总而言之廉大胆狱中十日,游神屁股后头没少跟着小大、大小两毛孩,游荡各铺子到处买点心。一个大孩子两个孝子,玩日愒岁翻波戏浪,快活地心想廉衡不若永远牢里蹲好了。
春意盎然,杏林落英缤纷。
廉衡下了马车,一步三疑迈进书院,穿廊过舍,候在阖庐外静待青蝉通禀。少年神思飘远,凝望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满目凄惶。若父亲大人康在,儒父兴许就颐养在皇家别苑了,就不会有这御赐弘文馆。仿佛他的凋逝,除了将那未竟心愿留给自己,更将那一缕银魂素魄化作这书院一切。一座他夙夜梦寐的书馆。
青蝉缓缓拉开阁门,彼时日正,暖黄的光晕透过窗柩碎碎倾洒一地,陈设清简的阖庐内竟生出浮岚暖翠的山川隅影。廉大胆呆头呆脑畏眉畏眼,止步难前。
青蝉温而有仪,刚而不媚,是个平流缓进的人物,与敖顷又私交甚好,自然知晓其日挂嘴边的这枚精分鬼,便正派一笑,说:“敖顷道你呆里藏乖,依我看是呆里撒奸。”
廉衡脖子缩着,却忍不棕嘴:“师兄是儒父坐前爱徒,殊不知我将成他坐前红人,莫妒。”
青蝉不痛不痒依旧正派一笑,知他心虚害怕才故耍嘴皮,便温声道:“莫怕,师公从不吃恼。”
廉衡啃啮番下唇,方抬步进去。行了顿首大礼后,看着面前闳儒不禁鼻酸,哽咽一刻才道:“孙儿见过师公。”
青蝉说儒父从不吃恼,但之前不代表今后,何况陈伤深堑,焉能明霁。一番天长地久的沉默和一番地久天长的怀缅,老先生便开门见山地责备。当然,话自然非常隐晦:“故琴存弦,理当清静无为。”
廉衡:“有子存焉,了犹未了。”
崇门:“可知力有不逮。”
廉衡:“孙儿唯从心志。”
崇门:“可记得牢中劝谕?”
廉衡:“‘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孙儿在师公尊前,万不敢架起膀子自称是圣是贤。”
……
崇门无奈:“芳兰遗爱,奈何一样犟。”
廉衡俯首贴地,一声不吭。
崇门一时心酸,慨叹几许再问:“这些年苦楚几何?”
廉衡:“孙儿命硬,蒙大罗菩萨庇佑,未曾吃苦。”
“焉有不苦之理。”崇门细细打量他一番,作最后的苦口婆心,“并非老儒痴延,要再三再四苦口规劝,只是这考功名、谏时弊,非你能为。”
“爹爹亦曾警劝,可孙儿自恃为志气男儿,不达目的势不休。”
“‘抬眸四顾乾坤阔,日月星晨任尔攀。’孙儿当真执而不化?!”
“不是孙儿顽梗不化。只是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屈夫子尚能作怀沙赋,抱石投江为后世仰。何以……师公,孙儿不愿他一生背污。”
“老朽年迫日索,怕无力护你长久啊。”
廉衡抹掉眼角打旋的清泪,强自挤笑,伏地上烈铮铮道:“孙儿无意拖累师公,更不会叫旁人扰您清修,唯望师公椿龄无尽,好让孙儿孝您膝前。且孙儿答应您,功成之后立即抽身退隐,复归田舍。”
崇门再度无言。心知,若非下足决心岂敢混进科考并在殿试乱来,便是被人利用,也是他自己报了必死之心,劝说当真无意。末了他长声一叹:“罢了。老朽也不再无味阻挠,但你需答应一事,且不得食言。”
廉衡:“师公请讲,孙儿一定照办。”
崇门:“自明日起,入馆听学,且……”老先生话未尽廉衡就点头直捣蒜,崇门厚慧的目光不觉浮上慈晖,摇摇头将余下的半截子话一字一吐,“且,五年内不得涉足朝堂。”
“嗯。嗯?”
“静养五年,届时,作何决定老朽都依你。”
“不行,五年不行,师公。”廉衡猴急,口不择言,“五年?五年都够我生一窝儿子了!”
……
崇门肃容:“五年。无需争辩。”
廉衡:“不行师公,五年太久了,三年行不行?!”见儒父沉默,他近乎恳求,“三年,就三年如何?!”
三年一会试,三年后又一轮春闱取士。若是五年,实际上就是等六年。他等不及。
崇门:“这是老朽唯一能为你做的!”
廉衡镇定片刻,收起他翻黄倒皂的卖懵,十分认真道:“孙儿等不及。”
崇门:“你年岁尚小,待你……”
廉衡:“来日方长,只对那些有来日的人有用。”他顿了顿,抿紧嘴巴,“师公,我没有来日。”
崇门胡子似乎都抖了抖,要说什么,终归没说。
廉衡再道:“三年一会试。三年之后,若孙儿朱衣点额,师公就莫再阻拦。若我一试不第,从此放弃仕途。”
屋顶上的捕风油然钦佩他狠绝。话说这位九宫门少宫主,之所以以身犯贱,飘崇门屋顶探秘,还不是这放狠话的小子身份油然难浸,撬不开一条缝,让他脸面无存,才亲自出马!
崇门知晓四周皆耳,最想问的,终究不能问。沉默片刻,方慢沉沉道:“老朽答应你就是。”
廉衡俯首:“孙儿叩谢师公。”
崇门:“孙儿天赋异禀但杂念未清,髫岁之年缺人调教,经史无章,老朽留你在此,是因你心智未熟。待你想透人事,即便要翻云滚雨应对魑魅魍魉,老儒尚且安心。”
廉衡:“孙儿明白。”
崇门感念他十四载孤灯苦雨饱尝艰辛,心下愈发不忍,思忖一刻又道:“你可愿唤我‘祖父’?”见他呆滞无言几经哽咽,崇门再道,“怕连累老朽?”
廉衡点头。
“老朽既无能劝止,将这余光护你周全,倒也无憾。”
“可弘文馆,是师公暮年心血,孙儿怕……”
“日月更迭,门生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