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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副狰狞的面容…被情欲熏红的眼眸……今夜狠戾的暴雨叫她像是一株飘摇的菩提孤叶,在风中瑟瑟,茎断脉折,每动一下,她都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体内咯咯作响,浑身皮肉无有一寸不在剧痛,直到现在她的腰都酸麻得失去了知觉,大腿内侧绷紧的嫩肉仍颤抖着痉挛不止。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擂动,那声音响得叫她发怵……哼,她实不必同他顶撞争辩……藤萝暂时攀附活树,终有一日要将其绞杀……不由得咬了咬唇,不着声色地抬起手,温存地抚上他的脸颊,气若游丝地应道:“……阿禆…你的衷情,实在是太自私了…靠你…你只一时不能作主,我便沦落成阶下囚奴……你要我…你可有想过……藤萝风流弱质,必要缠附他物才能存活,你要我只能靠你…若你无法依靠,我又如何独活……你想过吗……你如今…左右为难……就不是个我能倚仗的…你是,你是要我死吗……”
“不会的、我不会的……”他有些焦急地拢住那只无力下滑的纤手,“……阿檀,你信我…我、我会变强的……总有、总有一日我会变成那个值得你全身心依托的人……”
“哼……”只听肩头一声淡淡嗤笑,再垂首,佳人已沉沉睡去。
“我看小旃极好,虽还有些顽皮,但出落得愈发妥帖了。”
迷迷蒙蒙中,她仿佛听见耳畔絮语,由远及近,初时还只是二人相谈,没多久倒像连同着自己一起调笑起来,那声音是那样亲切,叫她那般思念,光是模糊地听见,眼眶就酸热起来。
她疲倦得很,如今却再不能躲清净,心中有些气恼,却也只得勉强睁开眼,瞧瞧到底是怎么了,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清晰起来。
刚想发作,却猛然发现自己竟是一直单手拄腮支在一张几上瞌睡,瞧着四下陈设,正是长生殿,再一定神,对面说话的竟非旁人,而是端和太子,正笑眯眯地添上两盏茶。
旃檀顿时呆了,像是临头一盆冷水,将火气全数浇熄。
这时,又听耳边另一人道:
“兄长也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乾沓缚哪次不是把我和毗湿奴折腾得人仰马翻?哪里是有些顽皮,根本是十分顽劣。”
“就说上次,她一怒杀了舒芘鹊的马,就害得我们赔了几日礼,到今儿那好小子还躺在床上养断腿呢!说来也是那厮犯贱,要是我……”
旃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僵硬地侧过头去,坐在自己左边的竟当真是活生生的元祀,他正也侧着脸,挑衅似的瞥了自己一眼,随后便眉飞色舞地冲太子殿下比划起来,脸上的笑容肆意张扬,丝毫没有个顾忌君臣礼节的样子。
“……又给她哥脸色,前几日气得饭也没吃就去西郊大营了!可毗湿奴后来还不是得回来给咱们乾沓赔不是,真是叫她折腾得!嘿,整一个那叫没脾气!”
虽是抱怨,言语中却沁着说不出的宠溺纵容。
“那不是正好,也该有人杀杀毗湿奴的性子。”端和太子剥了橘子,分成两半,蘸了新雪般的吴盐,放到永乐王和旃檀面前,“他娶的那个娘子娇娇弱弱的,向来对他都是惟命是从,纵得他越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只怕是小旃出嫁后,府里再也没人能治他的臭毛病了。”
只是听着这熟悉的对白,她的后颈便染上一层红霞,张了张嘴,却惊惶地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顿时怆然,明白过来自己不过还是在梦中。
彼时的旃檀年幼,面白皮薄,听了太子和郡王这有来有回,颊上飞红,连耳朵尖都烧了。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座的二人却浑然不觉,依旧谈笑风生,只留她一个手足无措地僵坐,明明身在其中,却和个言不由衷的局外人一般可怜。
永乐王仍旧大笑着把自己那半橘子推到她面前道:“瞧瞧,她臊了!还是兄长能治你,赶明儿就应该多带你来这宫内坐坐。”
“讨厌!东宫哪里是乾沓缚说来就来的地方。”旃檀在下面伸手狠狠地捏了永乐王一把。
“哈哈哈哈,兄长看,她现在倒是个有规矩的了,下面的手还掐我呢!”
“你别浑说!我哪里有掐你!殿下,我没有动他。”她又听到自己的声音像个娇俏的小女儿一样,正半嗔半痴地撒着娇。
“那是自然。八弟,你规矩些!你皮糙肉厚,小旃怎么可能掐得动你,哈哈哈哈哈……”
“啊!阿兄,你到底是谁阿兄啊!”
元祀闭眼撅嘴,抱着肩头佯怒,却又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瞄旃檀自以为得逞后翘尾巴的得意模样
“虽然如此,但阿祀也不是在全然胡闹。我这春宫不比宫中其他地方,一半在外,比平常入大内要便宜许多。”太子放下茶盏,不但顺着元祀的话,还少有地促狭道,“小旃既进我的殿,饮我的茶,还只听我这兄长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入我们元家的门儿?我们老八虽庸碌,可也算是个痴郎君了,不如咱们小旃委屈委屈,下降凡间嫁一个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