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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已破晓,晨露撒在花瓣上,似乎是附着在温淡的霞光里,给天地之间蒙上一层水汽。街巷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小贩们早起支好了摊,卖干货,卖熟食,卖水果脆梨,叫卖唱喏,平平仄仄,宫商角徵,暗合音律。小人物大都如此,每日为了一口吃的奔命。三五成群的说掌故,说人家的是非。对其他人的不幸无力救赎,却乐于称道。
兮月挣扎起身,看见股间的血红,连绝望都分辨不清是何物。只是感知到灵魂深处也开始撕裂的剧痛。她就这般了无声息的躺着,任日光登堂入室驱赶黑暗阴霾,任身体裸露,而不愿穿衣,不愿呼吸,甚至都不愿意再去死,兮月突然想,像是顿悟而来的得道,或许,对己而言,活着才是对天地最狠毒的控诉。凄怆的活着,让天地看看,他们对自己都作了什么……
而其后,又有无数个像今夜一样的深夜,叔父离去后,兮月就毫无声息的躺着,身体裸露,伤痕累累。
月兮月兮奈若何?
烟火绽开在月亮一侧,似乎离的极近。
兮月从思绪里挣扎而出,已经到了城中,这便是粉巷。叔父回过身来对兮月说。兮月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一连串的悬在各家门庭前的大红灯笼。
烟火到此果然热烈,一朵连接一朵,烧碎夜幕,凄美绝然。叔父说要办点事,让兮月就地的等,自己便进了众多屋宇中的一座。兮月独个坐在石阶上,抱起膝盖,仰头看着天上从不间断的烟火,焚烧着整个古昌。
多想着自己也是这无数烟火中的一朵呵,争相殒命,绚烂如斯,然后无声息的化作灰烬,飘落的到处都是,落在小娃娃的花灯上,落在赶路书生的馄饨里,落在仰头看烟花的小姐的粉面上,落在多情公子的纸扇上,落到西子湖畔,落到大漠长河……末了还会得到人们凄美的称许,把人间的幸与不幸,都当做是放屁。呵呵。兮月笑的熏人。
叔父长久的没有回来。
兮月就坐下长久的等。
等来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姑娘,姑娘看定她,像是在鉴赏一个低价淘来的贵重古玩,看得兮月不知所措。然后,那姑娘说,你叫柳兮月?兮月点头说,嗯。好,你跟我来,你叔父将你卖给悠远楼。
卖?
嗯,是卖。三十两纹银。
那,悠远楼是什么地方?兮月澄澈的看着那个姑娘。
悠远楼就是青楼?
那,青楼又是什么地方?
青楼呵,就是盛满女人的楼,就是男人们都想来销魂睡觉的楼……
你叫柳兮月?
嗯。
在这里用不得这样的名字,你以后就叫绺儿吧。
绺儿?
嗯。绺儿。
好,那,我以后就叫绺儿。
老鸨有些惊诧这个小女子的乖巧听话,一时竟信不过自己的耳朵,顿了顿,又言道,以后跟着一一学曲子,学逗乐男人的把戏。说话时指了指方才带自己进来那个姑娘,兮月转向她,原来你叫做一一,那我以后就叫你一一姐姐吧。一一说好。
十五岁。悠远楼。这便是兮月第二次际遇的编年,亦不知日后幸与不幸,只是命运如此安排,她无力推脱。
那些年月的女子多是不幸。或去了深宅大院相夫教子,或去了官宦世家为妻为妾,或去了青楼粉巷供人践踏,或进了幽暗深宫枯守韶华。兮月只是这无数女子中的一个,所谓“不幸”也流于平庸,并不出众。
于是,兮月成了绺儿。
兮月成了她的历史。
这是绺儿的历史,但慕香觉得这也是自己的历史,她同绺儿一样,都是苦命的人,而她和绺儿原本就是一个人,在这个世间,相依为命。
她不敢提起兮月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她比绺儿更加神伤。
而此刻,绺儿的苦命远远没有结束,她还在这里受尽苦难,被人折磨。而此刻,自己也许会成为绺儿的救赎,她想着想着,就坚强起来,她可以搭救绺儿姐姐的,她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