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水不流外人田

片刻后，她母亲抬起头说：“你们的八字配也配得，只是他家在农村，你嫁过去怎么办？你从小到大可没插过一根秧，他长期在外面打工也不是一条长路。我养了这么大的姑娘，都没舍得让你出去打工，难道送给别人去打工？我想了又想，将来只有做生意，你们在街上又没有房子，总不能扯着我吧。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总带在身边，我岂不是养了两个儿子啦，那真是累人一辈子。”

她母亲连连叹了几口气，继续说，“如果我不答应吧，你姥姥和你姨就会怨我一辈子，我活来活去，到最后，岂不是弄得众叛亲离了吗？让你嫁吧，害你又害我，我直想横想，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放在心里，怄的有些吃不下饭了。这件事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吧。”

“你难道不知道？近亲是不能结婚的，会生怪胎的！”雪莲反驳道。

“也没啥的，古代的人不都是姑表亲的么！再者，我给你们调调风水，是不会有事的。哎，怪只怪他是个农村人。”

“如果来福家有钱，家又住在街上，那你是要把我嫁给他喽。”

“那是当然，可惜他不是！”

“哼，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雪莲不由加大音量道，“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为了你娘家的亲人就把我给卖了，可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呐！”

“可你姥姥毕竟是我妈！”她母亲的声音也直了。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乖乖女！”雪莲冷笑了几声。

“你个短阳寿的！竟敢教训起老子来了！”她母亲勃然大怒，红着脸，拍着床铺道，“老子还不是为了你好。老子只要你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不干，不干，打死我也不干！”雪莲气得抱起胳膊道。

她母亲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可是你的决定，他们也怨不得我。”

雪莲在书桌边坐下来，双手托着腮。心，气的狂跳不已。这叫什么事？一向独断专行的母亲，竟会听从于一个衰朽的老太婆！没有理由，只因为那是她妈，愚孝！她母亲哪是全为她好，她母亲把利益权衡来权衡去，觉得只是一个亏本的生意而已。

雪莲心里一阵发冷，她知道在她母亲眼里，她没钱重要。一个人一旦掉进钱眼里，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窗外，天边，一轮圆圆的夕阳像个蛋黄一样，在缓缓下落。搁在了别人的屋瓦上，一点一点地缺了，残了，最后掉下去了，什么也没有了。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雪莲忽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亲人的爱，没有让她感到快乐和幸福，而是让她感到窒息和难堪。

为这事，雪莲懊恼了几天，又没法向长青诉苦。一个阳光的午后，他们坐在树林里，雪莲只是翘着嘴，使着小性。长青见她好像不高兴，不怎么说话，又问不出什么来，就想着法儿逗她开心。他不停地向雪莲嘴里塞着果仁吃，吃一个，亲一口，吃一个，亲一口，只到把雪莲逗得仰脸哈哈大笑起来为止。

一个星期过后，她姥姥笑眯眯地牵着张晓曼来了。以前每年暑假的时候，她姥姥都要到每个姑娘家住上一段日子。这次来只呆了两天，她姥姥就板着一张脸就回去了。雪莲母亲抱怨说，她姥姥把她给狠狠地批了一通，怪她当不住雪莲的家，说她这个妈是怎么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