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在M国最着名的华人区首屈一指的自然是在纽约市的唐人街，但在M国的旧市，这里也有一个亚洲人聚居地，名为大同市场。跟唐人街不很相似的是，唐人街是华人居绝大多数，而大同市场却是来自整个亚洲不同地域的人聚居的集散地，当然这里依然是华人占大多数，次者才是东南亚、西南亚等这些来自不同国度的移民。虽叫法不同而已，而且规模也没有唐人街大，但大同也依然也存在了近两百年，可如果一定要追根朔源的话，估计两百年是不止了。

很早的时候，这里由于人口众多，语言又不相通，而且又多是无财无势的弱势群体，时常会遭到本地白人或警察或黑社会组织的欺压。在此种情况下，自然也就萌生了几个抗辱对外的颇具暴力色彩的组织，最初统称保安会（保护亚裔平民生命财产平安委员会），由多国聚集在这的亚洲平民推举己国能人首领组成。他们各自为本国移民办差。但到了后来就良莠不齐，人心不古，鱼龙混杂其内，这保安会便各自为政，一开始分了不少帮派，结果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则吃草，最后连草都没有得吃了，就鸟兽散。经过了百年的争战，弱小的组织只好臣服于那些在最后还站得住脚的大帮派门下。这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来自中国港粤的青洪会及日本最早的岗田帮会，到后来的雅库扎山田帮，它们都是威震一方且又臭名远扬的黑道集团。平日他们即为维护小区安全做出努力，同时却又不断地在大同市场内制造新的矛盾。凡初到此地定居或暂避风头的人都必须向各自管辖的帮会缴纳一定金额的保护费。否则，轻则打出市场，重则横尸街口。

当然，在大同市场不光只有“黑市”横行，正面官场打交道的还有不少其它的团体组织，且它们的背景基本上都是深远不能触及的。其中最有影响最具号召力的机构，便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由华人出面成立的华兴社。这华兴社当初公开的职场是为在旧市的华人提供职业或吃住的地方，发展到现在，就不光是提供职业了，它还为愿意读书的人提供留学的门路，同时还是华人团体来M旅游参观和从中国来旧市考察的官员等接待性工作的中转站，其它的事情就更是不胜详举了。当然，华兴社所起到的作用不单指从中国大陆过来的人，其中也包括从任何国家来旧市的华人，只要求到华兴社，社团便都会提供帮助，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济的发展，华兴社现在的接待风气早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华兴社成立之初一直不是很顺，直到它的背后——一个大国的崛起，才真正站了起来。之所以站起来，是因为有了“后台”撑腰。现在这里所代表的就是在M旧市全体华人的“工会”，已经有了点官办的味道了。因此一般的人谁也不敢在这里撒野，其中就包括同样也为华人提供“帮助”的青洪会。因青洪会自身也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得到华兴社的通融的。当然，华兴社有些不便出面办理的事情也会请青洪会出面解决。这样就使得华兴社与青洪会之间存在着某种互相依存，共同发展的关系。

华兴社的现任社长田广华，是个道地的北京女人，曾在中国政府某部委担任副厅级的高官，最初是名外事翻译，后来因工作出色才升了职，到五十岁年纪又被政府某部门派往中国驻M国旧市某公使机构担任部门要职。三年后她“辞去公职”，于大同市场接管了华兴社，仅三个月的成效，华兴社便在大同市场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田广华也一跃成了大同市场上华人圈内的劳工协会的主席和妇女领袖，并且举着这面旗帜一扛就是七年不倒，被人尊称“中国的铁娘子”！如今年逾六十，依然坐在这个位上干得有条不紊。当然，除了个人能力强的因素以外，她得几名下属也是功不可末，其中目前最受她器重的精英分子，便是巴雄。

巴雄是东北满族人，身型颀长，并不宽厚，因他身体里流得血含有高加索人种的基因，这使得他的鼻子高直带勾，眼窝有点陷，头发还有点自然偏金黄，如果不是他那一身黄色的皮肤，他完全便是个“老毛子”了。巴雄同样也是中国安全局林伯元手下一员干将，原有编号为X2363，但后来作为公派人员到旧市华兴社就职，组织上便取消了他的这个编号，如今他已经在华兴社驻扎两年有余了。他是被林伯元直派到华兴社来的，正式职务是华兴社人口调查事务办公室的高级调查员，职责是在大同市场上调查每年从中国内地来大同的人口数量增减比，同时负责做好每年从中国来旧市考察的政府要员的安保工作。到如今，他所调查的对象通常已经不是意义上的人口驻居与分流的事务，而是其它一些“要务”。

巴雄虽然到华兴社时间并不算长，可是他却在这短短几年中，在大同市场内把上上下下所有的组织和人事关系处得八面玲珑。在华兴社，他是社长田广华一人的手下，可是到了外面，他已俨然是大同市场的皇帝了，连素为人胆寒的“青洪会”、“山田帮”、“越南帮”等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为此，早有所察觉的田社长总是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戒他要注意收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年轻而颇富闯劲的巴雄早把她的善言当作了耳旁风，还总是当面戏噱地管田广华为大姐，叫得都能做他母亲的田广华哭笑不得。

纸总是包不尊的。

巴雄虽然是个干才，可是他好高骛远，与黑道沆瀣一气，有同流合污嫌疑的阴影，终究还是让远在北京的林伯元给嗅到了。可是出于对巴雄已然熟悉了大同上上下下关系的考虑，还是暂缓调离巴雄。必竟此时一旦调他走人，势必影响华兴社在大同某些环节上的缺失，同时巴雄一直追查的“江州号”事件到现在仍遗留着悬而未决的后患。这些事情都促使林伯元不能轻易换人，关键的问题是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合适人选。这其中主要一个原因是林伯元用人，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使再挖一个坑那也不是仍然为栽萝卜而准备的。林伯元从不搞重复建设，但他原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信条却因巴雄而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原本深谋远虑的林伯元是决定把M国旧市大同的事情撂一撂，依着事态发展再等等看，可才过了几个月，林伯元就因为外交部转交过来的一封信函令他不得不作出决断。信函的内容如前所述，是关于走私贩运人口一案，而且矛头直指M国的旧市。林伯元压住心头的火，巴雄在大同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他拍案而起，当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派遣了一名也曾是特勤出身，现负责纽约华人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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