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七月里，梁国临淄城正是好风景。

看不尽的人间嬉笑，赏不完的轻歌曼舞，人说纸醉金迷，此言果真不虚。

大街上，路人谈笑风生，商铺生意红火，一切跟往常没有什么分别。有分别的，只是临淄城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从背后看去，身子单薄如蝉翼，着一身青色长衫，更显得高挑而清瘦，而他满头的银发，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飘渺的气息，凡是看了他背面的人，都忍不住要一睹其正面姿容。然而，看过他正面后，大家都是一脸惋惜，甚至有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原来，这男子的脸上戴了一个银色面具，只露出唇部以下的地方。唇红齿白，也算俊美，只可惜上半张脸，如果不是丑陋之极，为何要戴那样一张面具。

男子不理会别人诧异的目光，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坐下来歇息，点了几个好菜，顺便留住店小二，“请问，这临淄城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店小二看他虽面相奇怪，却气质不凡，声音也极好听，便堆起满脸笑容，“这位公子，看来您是外地人吧？”

银发男子淡淡一笑，道：“没错，我是来这里找亲戚的，顺便打听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男子态度谦恭，店小二见他虽然相貌怪异，但气质非凡彬彬有礼，对他印象极好，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若说是新鲜事，倒有一件，那就是咱们圣上要娶亲了。”

银发男子眼尾一挑，一副惊奇之态，“哦？敢问是哪个世家的小姐有这等福气。”

一说到八卦，店小二更是来了兴致，“呦！圣上娶得可不是什么世家的小姐，听说这女子来历不凡，是来自夏国的一位姑娘呢！”

“夏国？那不是梁国的敌国吗？皇上肯娶她，想必那女子定是花容月貌了。”

“错！据说这女子曾经毁过容呢，也不知为何，皇上放着丞相千金不要，偏偏要娶那么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店小二感慨万分。

男子沉吟道：“容貌不佳，那定是才气逼人，或者性格惹人喜欢……不管怎样，劳烦您相告。”青衫男子依旧优雅淡定，俗不知他心里早已翻滚不已。

店小二离开后，青衫男子静静地坐了很久，桌子上的菜一口都没有动，许久之后，他把手轻轻放在心脏的部位，感受着里面有节奏的律动。

真好，他还活着。

然后，他款款站起身，背脊挺直地走出酒楼。

◎◎◎

七月七日长生殿。

夜半无人私语时。

七月七日，大婚当日。

寝宫内，穆葵生看着镜中的脸，微微勾起嘴角。

即便是经过精心修饰，那道伤疤依旧能看出痕迹，原本她还有着清丽秀气的容貌，虽不是什么绝色，但也算得上上乘，可是自从毁了容之后，她连清秀都算不上了，只留下一张残破不堪的面容。

她始终不明白，这样的自己，为何会得到可以轻而易举就拥有佳丽无数的楚暮云的格外青睐？虽说爱情本没什么道理可言，可是她始终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直到清晨穿上这身嫁衣，她都还在混沌之中。

这一切，来的太快，太不真实。

“穆姑娘，时辰快到了，咱们该出发了，祭天的时辰误了可是不吉祥的。”明月不知何时走进来，急急催道。

穆葵生掩去眼中落寞，回身之际换上笑颜满面，打趣道：“又不是你出嫁，怎么比我还急？”

“瞧瞧姑娘你说的什么话，过了今日，咱们都要改口喊娘娘了，要成亲的人现在还没个正形。”明月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喋喋不休。

穆葵生眼睛笑成好看的月牙，双手一掐腰，沉声道：“是是是，都是本宫的错。”

“真是……给点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快点出去吧，皇上早就等不及了。”明月笑着推她出去。

穆葵生拾着长长的裙摆，步伐轻盈地小跑出去，等候在寝殿外的楚暮云，从座中抬起头来，看到娉娉婷婷施步而来的女子，一怔，微微笑了，他站起身，款款走到她跟前，停下。

金色的温暖阳光流泻人间，他逆着光，眯起眼凝视对面因羞涩而脸色微红的女子，勾唇道：“葵生，你今天，很美。”

穆葵生素来不喜欢听人说她美，从她毁容之后，就更加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对容貌评头论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楚暮云的这句话没有一点儿让她不舒服的感觉，相反，她心里感受到丝丝暖意，渐渐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葵生，抬起头来，花嫁之日的女子都是最美丽的。”楚暮云鼓励她。

穆葵生终于抬眼正视他，眼里充满自信的光芒。

看看，这个男人说的话就是有本事叫人信服。

原本应该是乘车辇出皇宫的，楚暮云却放弃乘轿，牵着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身后，一重一重关闭了朱红色的殿门。

——葵生，我要你知道，这整个皇宫是我的，也是你的。我要你踏着这土地的每一寸，感受的它的温度和坚实。

——是。

祭天的场面极为恢弘，穆葵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祭坛下面，人潮涌动，一波一波的人流，他们都是追随他们尊崇的君主而来。

而那个人，就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楚暮云。

祭拜时，是需要皇上和新纳妃子两人同时进行的，穆葵生站在楚暮云的身侧，按照他的动作一步步进行，洗手，濯衣，跪地，礼拜……

就在最后跪拜之时，十几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袭向祭天神坛，这样的突发状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幸好楚暮云反应迅疾，一把拉过穆葵生紧紧护在身后，傅聪带领的近卫军根本来不及近身保护，他只能凭一己之力与那些人周旋对抗，敌众我寡，楚暮云逐渐吃不消，一不小心被刺客一刀划中前胸，胸口衣衫随风而开，手臂上也有多处挂了彩。

穆葵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蒙了，看到楚暮云咬牙强忍疼痛，她的心也跟着痛，活脱脱像是凌迟她的心。

真想上前帮他一把，可是关心则乱，她不能。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场相似的画面，依稀记得夏国先帝寿宴上，也有一些黑衣人突然出现，那个时侯，她还是那样勇敢，凭借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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