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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萧回来了,暂时仍任合欢殿贴身守卫,话虽如此,可每一日匆匆而逝,严萧与云落却似有意回避,竟不曾再见。
叶桑望着云落日渐消沉,仿佛满腹心事重重,欲从旁劝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2)”
抚琴杏花下,一曲荡尽心中愁,纷纷落花、落成雪幕,落在弦上惊了心澜。
身后花影微摇,云落目光微侧,只见男子青色下裳轻拂,杏花翠白交映,翠的苍凉、白的凄凉,令人心悲切。
琴音如水,倏然转愁,“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yóu)兮。(3)”
身后声音幽幽低沉,怅然有若飘落的杏花,竟自喝道:“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4)”
琴音骤然而止,女子背身亦知身后是谁,她一曲《绿衣》,故意略去了第二段词,却被他轻轻吟起,心底更是哀凉,缓缓闭目,冷声道:“你……不该回来!”
身后男子叹息声短,只道:“我回来与否,都是一样的,你已说得很清楚,我亦明白,只是……”
片刻,复又吟道:“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云落心弦颤动,深深吸一口气,纤指轻拨,曲音若细水悠长,飘渺风中,却无端失了韵调,亦不知。
此时,叶桑端茶而来,放在琴案边,略一抬眼,却不觉一惊,只见女子眼晕微红,一滴清泪飘落琴弦,碎成颗颗无数。
不禁抬首,但见男子目光茫茫,幽怅无边,心底暗暗惊悚,欲悄悄退去,云落却叫住了她:“可有事要说吗?”
叶桑点头:“是。是陛下,向太后问了安,令人支会一声,说今晚,要去甘露宫,叫夫人早歇!”
抚琴凝指骤然伸直,琴音顿如石沉大海,铮铮一声,戛然止息。
云落不禁抬眸,眸中隐约泪光已换作讶然:“皇后处?”
叶桑垂首默认,不语。
云落起身,裙裾荡起杏花丛丛,立在一棵杏花树前,凝白玉手抚枝,倏然拂手一挥,簇簇雪白片片飞落:“叶桑,传阳先生来,便说,我身体不适!”
叶桑先是一怔,随即会意,转身而去。
云落折断那一支残落的杏花枝,目色如霜,太后、皇后,我不知你们用了怎样的手段,只是……我绝不能令陛下在甘露宫,找到昔日感觉!甘露宫昔日的温馨,是自己不曾了解的,只是芊芊近来的深居简出,已令刘浚刮目相看,他肯去,便证明,他的心中已有所改变!对她,至少是有些情意的!
旧时感觉,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云落侧眸望一眼身后男子,不曾回身看他一眼,却亦能感到那目光的炽烈,只是……
云落捻裙,拾阶而上,一丛杏花旋飞身后,幽幽说道:“严大人请回吧。”
冰冷的一句,刹那两重天地,适才愁绪纷飞的抚琴女子,一曲《绿衣》哀哀如诉,令他不禁踏步园中,明知不可以,却仍不忍和之。
一切终究幻灭,她的背影料峭,是自己太过执着,终不该前来,终不该再为一曲歌声痛断了心肠,她的歌,早已不是为谁,只为了这后宫深深、庭院幽幽……
严萧闭目,转身,迎来一名男子,男子眉目清秀,衣若清风,一脸洒逸神色,与他对望的眼,不着喜怒,却莫名幽深。
叶桑从旁催促:“阳先生请。”
阳天遂撤开眼眸,径直向合欢殿中而去。
严萧望着,见他提着医箱,御医吗?不禁苦笑,此刻他竟如此羡慕他!
………………
(1)出自《诗经#8226;终风》:狂风伴着天昏,心情顺畅才肯来,不往不来,叫我阵阵思念。
(2)、(3)、(4):皆出自《诗经#8226;邶风#8226;绿衣》
云落(2):绿色外衣穿在身,黄色下衣里面藏,触物思人情难却,何时才能不伤心。(表示云落见到严萧,勾起往事伤心。)
云落(3):绿色丝绸穿在身,件件都是你所赠,思念我公不相忘,愿你自此无过失。(表现云落心里知道,她的生命是严萧所救,愿他从此一路顺畅。)
严萧(4):绿色外衣穿在身,黄色下衣里面藏。心中忧愁割不断,怎么能够把你忘。(表现严萧听懂了歌词,却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甘露宫杏花树少,大多是粉红如梅的颜色,只有零星几片飘落肩头,刘浚安坐在院落,今日,母后言说芊芊已然变了许多,人终究是会变的,她毕竟是皇后,知错能改,便永世不得原谅吗?
她之所以近乎癫狂的陷害杨云落,不也是因为太过在乎你吗?
刘浚思来,皇后近些日子,的确深居简出,修缮其身,心中忆起少时种种,亦不禁惘然,甘露宫已是许久不曾踏进的,想来亦多是寂寥,不免亦是有些伤感的。即使他们之间再无情爱,却也是有些情分在的,不然她亦不会在危难时候,首先想到了自己。
芊芊坐在刘浚身边,一袭鹅黄色薄衫抽锦,淡淡清黄,应了满园飘零的几点杏花,不似合欢殿的香浓,却令人心生凉。
刘浚不禁凝眉,芊芊细声道:“陛下,臣妾可不会弄梅花酒、杏花茶,但臣妾却知道陛下小时,最爱吃着莲饵喝一杯浓茶了,虽今儿个不是什么年节,臣妾却也做了一些,陛下尝尝还可口吗?”
刘浚望一眼芊芊,芊芊粉唇淡淡,持着幽幽笑意,真仿似变了个人,芊芊微笑递在刘浚唇边一块,刘浚欲伸手接过,芊芊却是一滞,眉间似有淡淡忧伤:“从前陛下都是叫芊芊姐喂的。”
刘浚心中莫名一痛,芊芊姐,这三个字,他已几乎想不起了,轻轻张口,咬下一小块,酥甜香腻,仍如从前一般可口,只记得从前,只要自己想吃,芊芊便会亲自下厨为自己烹制,然后一口一口的喂自己吃下,只是这感觉,早已在政治的风雨中,渐渐淹没,当他们再也不是孩子,当他是皇帝,她是皇后之时,一切……便似乎都变了,她不再那般善解人意,心中有的不过是这座金屋,这个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