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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江醒过来后嚷嚷着让护士帮他报警。
他胳膊断了，腿也骨折，肋骨更是断了好几根。
护士看他的眼神充满鄙夷，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如今整栋楼都知道，何江欠了高利贷没钱还，连累老婆被车撞，四个月大的儿子也下落不明。
为了保护孩子，丈母娘被打得精神失常，整天把布娃娃抱在怀里不离手，当孩子哄。
陆瑶第二天醒来，发现下半身动不了，急得直哭。
喉咙插着氧气管，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咽咽抽泣。
医生给了最后诊断，陆瑶就算治好，下半生也离不开轮椅。
目前最棘手的问题——钱！
陆瑶每天需要几千的护理费和医药费。
何江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也需要治疗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婆婆除了一些擦伤没有其他问题。
精神失常，可能是年纪大了，本身有精神疾病受不得刺激。
能不能恢复正常，只能顺其自然。
整个过程陆离一言不发，埋着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翻飞，仿佛这些烂摊子和他没有关系。
可惜，烈日下容不得恶鬼肆虐。
举头三尺有神明，罪孽深重之人，谁都别想逃过因果报应。
我挽着婆婆在走廊尽头坐下，将她凌乱的发丝捋顺。
不经意间靠近她耳边，轻声低语：“妈，孩子是无辜的。”
婆婆没有动作，目光痴痴地盯着布娃娃。
布满老茧的手，顺着布娃娃的头发，一下一下捋着，捋得人心里直发慌。
“玛德！猪狗不如的东西！”
身后传来陆离气急败坏的咒骂。
我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陆离一脚踹上墙面，整个人像一头无处发泄的疯牛。
“何江背着陆瑶把他们的房子抵押了，这个畜生把能卖的东西全给卖了！”
说完双手握拳猛砸墙面，墙上瓷砖裂了，才堪堪收手。
“现在夫妻俩躺着等钱用，全都指望我，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陆瑶嫁给他们何家，就是他们何家的人，我只是当哥的，又不是她爸！”
他边说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我忙前忙后，又是跑腿，又是照顾，也算是仁至义尽。之后的事，让他们找何家！”
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他现在的状态比婆婆还疯。
我一直怀疑婆家有遗传性疯病。
公公死之前，疯疯癫癫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是婆婆，公公死后就开始神神叨叨。
直到陆瑶怀孕，她去照顾了一段时间。
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我怕她出事，打算破门进去时，她却打开门直奔厨房。
做了一大桌子饭菜，一个人边吃边哭。
吃到撑，撑到吐。
吐完了又接着吃。
反反复复十来次。
最后情绪平复下来，她打算收拾残局，我阻止了她，让她去休息。
我永远忘不了，她那时看我的眼神。
怜悯、同情，里面夹杂着太多复杂难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