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谁来问，都说是公司里的司机，专门给老板开车的。

萧寻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他说：「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家，可不就是司机吗，你这么说也没错。」

长达一天的车程，萧寻那辆平平无奇的大众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车子七拐八拐的拐进了农村的土路，这车的减震效果差，自是比不上千万豪车。

萧寻一路颠簸，震的屁股发麻。

之前我一时冲动和萧寻领了证，是抱着玩的心态。

主打的是有便宜先占上，就算以后什么都没了，享受过了也算不上吃亏。

直到今天我才深刻的意识到，我哪里配得上萧寻。

要不是为了将就我，他一辈子也不会开这么差的车，永远也不会踏上坑坑洼洼的土路。

正当我暗自伤神的时候，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

萧寻被震的原地起飞，他兴奋地像一只大母猴，咋咋呼呼地喊。

「豁，免费跳楼机！」

我扶额深叹，刚才的一番愧疚，终究是错付了。

4

我和萧寻刚进门，村里人得了消息，一股脑的往我家里挤。

鼻屎大的村子，一有点什么新奇事，都绕不过村里的情报站。

可他们没安什么好心，都在等着看我家的笑话。

我爸年轻的时候上山摔断了一条腿，因为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变成了瘸子。

到了适婚年龄，没人愿意嫁进我家，就连村里的媒婆都不肯上门。

我爸一直是村里人口中的老光棍，直到29岁那年，他挑着担子去赶集，在庄稼地里捡到了我妈。

我妈大着肚子，神志不清，怎么都想不起来回家的路。

就这样，我爸收留了我们娘俩，从此我们家变成了全村的笑柄。

他们说：「瘸子爹傻子娘，还生了个便宜闺女，一家子人这辈子都白活。」

也有人劝我爹：「江瘸子，干嘛替别人养女儿呢，你挣个钱不容易，自己花了多舒服。」

我爹没听他们的话，一把屎一把尿，不仅把我养大成人，还让我上了大学。

那时候村子里条件不好，女娃很少有读完高中的。

我能考上大学，确实让很多人妒忌了一把，但看我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他们便又幸灾乐祸起来。

我半年没回家，一回家就传来了结婚的消息。

他们便要看看，我这个傻子和瘸子的女儿是不是随便找了个瞎子或者聋子。

毕竟，我们家的苦难，从来都是他们的饭后笑谈。

果然，萧寻一踏进家门，我三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发财，这就是你找的男人？怎么浑身上下一股子穷酸气。」

5

这几天下雪，村里的路不好走，萧寻把车停在了村口。

我们两个提着大包小裹一路走过来，泥水溅在裤腿上很是狼狈。

萧寻因为太过欢脱，在路上摔了个狗吃屎，一头栽进泥里。

满头满脸的泥水顺着脖子往下流。

我堂妹见了他，咯咯的笑着拽她妈的袖子。

「妈你看，江发财从哪里找了个丑男人啊。」

我三姑鄙夷地看了一眼我手里提的酸奶和八宝粥，嘴角撇的老长。

「第一次登门，就提着这些破烂来？」

「找这么个人，我看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爸都白养你这么多年。」

我故意的，故意提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恶心他们。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做兼职赚了不少钱，除了贴补家用，逢年过节还会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我二叔和三姑一天往我家里跑好几趟，就惦记着我那点东西。

前年，为了洗澡方便，我给家里添置了一台热水器。

刚安上没多久，就被我二叔卸了去。

他一边把热水器往家里拖，一边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

「发财，二叔没见过这种好东西，看在我这么照顾你们的份上，给我用用不要紧吧。」

我爸靠在门上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三叔，也不想抬头看我。

我和三叔僵持不下，我爸狠狠地抽了口旱烟。

「发财，给了你二叔吧，我们都习惯了，也用不着这个。」

「你二叔照顾过我那么长时间，也不容易。」

我三姑见我二叔得了便宜，就来我家闹，非要我爸给她家买个一模一样的。

我不忍心看我爸受为难，只能和朋友借钱去买。

事后，我三姑满意地点了点头，隔年，又顺走了我专门给我妈买的按摩仪。

她眯着眼躺在太阳底下享受，「你妈那个傻子哪能用的明白这个，你现在应该多孝顺你三姑才是，毕竟我曾经照顾过你爸那么长时间。」

我笑了，所谓受他们照顾，就是我爸刚摔伤腿那会儿，家里大人太忙，分不出心来管他。

只能把还在上学的二叔和三姑接回来，暂时照顾我爸一段时间。

我爸从摔伤到拖着伤腿下地，也不过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我二叔和三姑复学以后，却怨恨上了我爸，说都是因为我爸耽误了他们学习。

他们把我爸当成了他们没考上高中的借口。

可他们早就忘了，我爸当年自愿放弃了读书的机会，就是为了能培养他们两个。

他们也忘了，我爸为了给他们凑学费，一天要上山四五次去砍柴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