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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开始下雪,一开始她只是白了头发,后来被雪覆盖成雪人。
刺骨的北风呼啸,裹挟着她的哭声刮向广袤的田野。
好像女鬼在哭泣。
这个声音,我多次在深夜听过。
我妈一直哭到七点,我该起床上学了。
我妈用冻僵的嘴唇喊我几遍,我一直没动静。
她扶着墙,拿着扫帚进屋,一棍子打在被子上。
扫帚本来就是断的,她的手是僵的,力气自然不大。
可在我的记忆里,她打了我很久,打得很疼,疼到心里的创伤一直没有愈合。
原来没有。
3
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打我。
就像媛媛再怎么无理取闹,我也没有责备过她。
就连她说不想上学,我也只会立刻给老师请假,带她去游乐园散心。
顺便带上我妈。
我妈一边穿鞋,一边抱怨我任性,胡乱给孩子请假。
「哪像那时候,你忘了带书,街上生意那么忙,我都得给你送过去。」
有吗?
我忘了。
记忆里我妈对我的学习一直不闻不问。
最关心我的一次,还是因为跳广场舞和班主任相遇。
班主任提了嘴我最近学习成绩下降,她觉得丢面子,回家后打了我两巴掌,并且撕了我藏在枕头下的小说书。
「你说那次?」
「那次是你爸请一群狐朋狗友回家喝酒,我心烦出去跳舞,听说你成绩下降,还在试卷上签假名字骗老师,回家又发现你不开灯打着手电筒缩在被窝看小说。」
「多伤眼睛,你说该打不该打?」
媛媛在后座鹦鹉学话:「该打。」
我开车没说话。
不服输,提议再次开启比赛。
媛媛想吃炸鸡,我带她去买,尽可能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不像你,做的晚餐永远只有猪脑面条。」
「就为了图懒省事。」
我妈笑着没说话。
媛媛玩旋转木马,我举着冰淇淋在台下,用手机给她拍照记录。
等她下来,抱着她,往下一个项目走去。
转头看见我妈推着大大的三轮往修理厂去。
右手使劲,左手不能动,用来擦汗。
路过学校,她踩着砖块往教室里探头,看到我在背书,嘴角扬起一点微笑。
再接着,邻居王叔跑来报信。
我爸赌钱,赌场被警察围住,他为了逃跑,从围墙跳下来,摔断了腿。
「钱呢?」
我妈只着急这一点。
我爸裹着石膏,躺在病床上吐云吐雾。
「找警察要去。」
我爸不工作,我妈摆摊几年才好不容易攒下万把块钱。
顷刻间没了。
「阿霞要练字,还要买毛笔和墨水,这些钱总还有吧?」
我爸掐灭烟头,随手一弹。
翻了个身,将头缩在被子里。
「说了找警察要。」
两颗比黄豆还大的眼泪滑过脸颊,在棉衣被烫出的洞上转了个圈,滴在烟蒂上。
烟蒂冒出一丝烟,然后熄灭。
我妈抹干泪,将车推去修理厂后回家拿铁楸去河里捞货。
没捞上来,她脚一滑,受伤的左胳膊摔在块尖石头上。
咯嘣一声,我妈疼得扬起脸哀嚎,脖子上青筋暴起。
她回家随手拿布缠住胳膊,冒着雪去杀猪场。
「听说吃这个补脑子。」
她蹲在砍猪头的人旁边,堆着讨好的笑脸,主动找天聊。
那人叼着烟,白了她一眼,故意提起我爸的伤。
调侃似的又提起我爸我妈新婚之夜的闹剧。
「前两天我还看见一块疤和那个谁,两人一块往南边去了。」
杀猪场里响起肆无忌惮的笑声。
眼泪只在眼里转了一圈,被我妈生生逼下去。
她笑着接受所有不怀好意,拎着猪脑袋回家。
用一只右手切葱花、姜丝,下油煎猪脑,浇上热水,水开下面条。
饭刚好,我刚好到家。
头顶雪花,垮着脸:
「妈,你为什么不去接我放学?」
4
我呆呆地放下媛媛,置身于我妈的世界。
看到小时候的我,赌气地将猪脑往我爸的碗里夹。
我爸吃完饭,嘴一抹,跳脚往床上去。
我妈让他起床,换被单。
他不耐烦,一拳又在我妈眼窝上留下一片青紫。
我妈越反击,被打得越狠。
她用一只手胡乱地抓挠我爸的脸,最后被掐住脖子,快要窒息,我爸才松开手。
她又跑到院脚去哭,捂着嘴,肩膀颤抖。
哭完又抹干泪,给我换床单。
床单的拉链坏了,她用针缝。
可她的左手坏了,配合不了,针脚歪歪扭扭像只蜈蚣。
我冷漠地趴在床上嘲笑:「丑死了。」
「以后别给我缝衣服,同学看到会笑死。」
我妈手一抖,指心被扎出个洞,渗出血,自这后再没给我缝过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