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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这四百里的边线没有巍峨长城作为藩篱,数百年来一直就是铁丝荆棘网为界限,网眼对面就是别国,若没一条河的阻拦,两边的驻军还能哥俩好的喝两盅。
瀛州边境大营常年设在边境五十里处,若站在高地上就能清楚的看到绵延数百里的格尔勒山,莽莽山脉终年覆雪,沉默蹲伏于苍茫大地,遥瞰两国戒备森严的边境。
大营正中央有个不算起眼的帐篷,若是从空中俯览却能发现,密密麻麻的营帐很有规律的将那个小帐篷簇拥着,周围岗哨严密,若是走进了还能听见里面时不时传出咿咿呀呀的婴孩奶声。
帐内却是豪华无比,打了地桩,铺了黄花梨木地板,整片的细毛羊皮铺满了整帐,火盆燃着无烟炭,小几一张,散落着数张密报信函。
一个小肉球躺在羊毛地毯上,只穿了一件黄色的福字小薄袄,手脚并用的乱蹬乱挥,两只黑多白少的圆眼睛看着他爹笑眯眯,小嘴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咿呀声,正乐的不得了。
“秋阳想娘吗?”沐沂邯捏着儿子的胖脚丫,只穿了一件丝质寝衣,袖子下露出一截精致的手腕,心不在焉的逗着儿子的小脚丫。
沐秋阳用“咿呀”回答了他,沐沂邯黑眸一闪,很理所当然的理解为秋阳说的是很想。
拿过小几上最面上一张密报,又上下看了一遍,自言自语叹道:“照这种打法,猴年马月才能打完……”猴年马月打完了秋阳他娘才能解甲归田相夫教子?
两个月前和萧静好在埠新分别,沐沂邯径直回了瀛州,将两州的所有事务交待给了容颜和莫天,就带着沐秋阳来了边境大营,目的当然是不放心萧静好,在这里也离她更近一些,也许哪天抽疯跃过那道铁丝网去探亲也说不定。
北渊那边传来的战事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绥县那次战事时他就在边境大营里,那一声爆炸在这里都能感觉的到,虽然对她有信心,但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心里难免会担心,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很不好受。
“把沐悉和奶娘叫来!”
吩咐了外面值戊的人,起身穿好外袍和大氅,正巧沐悉和奶娘一前一后的掀帘进来了。
“陪我去走走。”
沐悉也不问,跟着他一起出帐,在营内牵了两匹马就出了辕门,往每日必去的边界线飞驰。
沐悉觉得主子就像养在深闺里的怨妇,成天和他儿子絮叨啥啥如今女人不像女人男人不像男人,整掉了个。人家北渊的战报雪片似的往他手里飞,这会子只怕比燕京的皇帝还了解战况,依他沐悉的性子,把人一捞扛回来算完,省得成天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惨样,这断了奶的一大一小孤苦伶仃的,看了人心里难受。
暮霭时分,雪已经停了,野风并未停止席卷,铁丝荆棘网对面的河道已经结了一层厚冰,豆大的雪珠子在冰面上像跳动的珍珠,砸出阵阵噼里啪啦砸的响声。
因为前线有战事,所以北渊边境驻军加强了巡逻岗哨,一对十人的巡逻军士包裹着厚棉袄,头带风帽,裤腿上扎着羊皮外面还绑了一层干草,一个个裹得像狗熊,只露出两只眼睛。
“嘿,这么冷的天您还来散布啊?”一个巡逻兵隔着河在对岸打招呼。
每天这个时候沐沂邯必到,对面的巡逻兵早已经跟他混熟,喝他的酒也喝过不少,见到他定时定点出现在铁丝网对面,那边的官兵们都会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聊得最多的就是战事。
“接着!”
一只酒坛子越过铁丝网,咻的一声落到一个参将手中,那人呵呵一笑,踩着河道的冰面大步跑过来。
“要过年了,您还不回去呀?”参将扶着铁丝网和沐沂邯唠嗑。
“这战事僵持不下,谁还有心思过年啊。”沐沂邯两手拢着袖子,遥望着高耸的格尔勒山。
那参将知道这睿王的夫人带军在前线,见他每日来,为他如此牵挂自家夫人而感慨,此刻想到前方战事,也不仅发出一声叹息,顺着沐沂邯的目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山脉,道:“契丹西路和北路两大营占据的格尔勒山最有利的地形,不仅互成犄角还背靠山脉,我们北渊军难以偷袭,要强攻也难,人家善平原战,这严寒天气里光比体力就比不了那些野蛮子。”
“那不是等着挨宰?”沐悉道。
那参将瞥了沐悉一眼,被他的混账话激起了军人的傲性,有些愠怒的说道:“谁说的啊?契丹军粮草供应不上,没粮怎么打仗?迟早会见高低!”
沐悉哼了一声,道:“没粮可以抢?再说他们不晓得先下手攻清河口的大营啊?要是我就先攻下隅州,那地儿连着云丹草原,进可攻退可守,北渊的东路大营只八万人守在那,一天就能攻破,一个州的粮食够他们熬到下半年。”
沐沂邯也不说话,但看表情显然是对沐悉突然的开窍很有些欣慰和感动,可对面参将却是冷笑了数声,道:“你没打过仗,懂什么?隅州边城是北渊重地,光城墙就有数十丈高,坚固如堡垒,真要有你说的那么好攻,那些蛮子还等到现在?”眼睛往格尔勒山扫了扫,嗤笑道:“再说也不是不能掌控战局,从咱们这进山,有条隐蔽的小路,走上五天就能穿过山脉,下面就是契丹北路大营,用轻装野战队在山里面埋伏,引他们进山,北路大营一乱,西路跟着乱,龙帅的十万军再趁乱发动攻击,到那时就胜券在握了。”
沐沂邯神色未变,眼睛中的闪烁却证明他动心了,动心的后果就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抽疯,在正常人的眼中,这种人就是一个活脱脱狂妄又要命的疯子。
沐悉还在和那参将斗嘴:“……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过大军,进山?亏你想得出来!你倒是指条路出来,怎么样绕到这边进山?往前是契丹西路大营,往后是关隘和黄河,那处是个瓶颈口,除非是经偏关入永州走还差不多。”
那参将下意识看了眼沐沂邯,讪讪一笑,叹道:“也对,是我瞎说,王爷莫怪!”
沐沂邯笑道:“玩笑而已,本王没那些讲究,倒是将军方才说的山中小道,是怎么回事?”
“哎,新月族的牧民们有一部分逃到了咱们这边,几个巡逻的小兵们和他们闲聊知道的。”参将突然将头一拍,道:“您夫人前一个月不是曾带王军一万在山里打过野战么,那山里的地形应该很清楚的,哎……早知道就不该退出格尔勒山,现在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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