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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染,他只是止住了声音,整个人大半个身子还浸泡在冰凉的溪水之中,半晌后才再次开口。
“皇姐又为何重新回来救我?若是我真的没了,你便能离开了。”
离开两个字,穆宴说的并不轻松。
只因对他来说,要直面穆染离开,就突然要了他的命一般。
他知道,眼下对方留下来不过是有所顾虑,若是有机会,对方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就从他身边离去,绝不回头。
原本的他从来不想面对这些,哪怕是对方提一句放手,他都会出离的盛怒。
可不知怎的,眼下他竟想亲自问问对方。
穆宴将话挑得十分明白。
穆染听后却沉默了。
她确实不想留在宫中,一直都想走。
若不是当初同对方做了交易。
若不是估计到母亲身后的名誉同哀荣,她其实有许多方法可以离开皇城。
穆宴可以拦住她,可能永远拦住吗?
当一个人始终想走时,除非用极端的手段,否则谁又能一辈子留住谁?
而极端的手段……
穆染的脑中忽地又闪过这些日子经常浮现的零碎片段。
那是那个被称为卿卿的女子,被另一个男人用尽手段囚在身边的情景。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直见到那些场景。
有时是在梦中,有时是在寝殿内小憩。
原本她做的那些梦,最开始醒来时总是会尽数遗忘,除了心间压抑的情绪,旁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当那夜穆宴带着她去了那深藏于明安殿下方巨大的地宫后,当亲眼看见那地宫中的架子床上,虬节而混乱的纹样后,她就脑中有些东西就愈发清晰。
零零碎碎的片段总是不断闪现。
她时常被扰得从梦中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眠。
及至前些日子从皇城中离开来了行宫,这症状才稍有改善。
尤其是到了行宫后的这几日,她夜间入眠时,竟再不会做那样诡异而压抑的梦境,睡得也安稳不少。
穆宴虽当时未告诉她世宗同赵国大长公主的事,可她从自己见到的那些零碎片段中,也隐约猜出了些。
只怕史料上所记并不是全部真相。
她所见到的那女子,悲戚而压抑的绝望,丝毫不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
史书上的大长公主,性子爽朗而极重义气,接人待物总是带着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只是在世宗继位之后,为便甚少出现于人前,理由是并不方便。
她在世宗为她修建的明安殿住了十余年,同世宗姑侄感情极好。虽无血缘,但世宗极为敬重这位江湖出身的姑母,自然也待对方极好。
甚至于因为姑侄关系过好,在大长公主忽染重疾逝世不久,世宗便也病倒,因着膝下无子嗣,崩逝前在宗亲之中亲自选了个德行人品手段俱佳的,钦点对方继承皇位。
之后不久,世宗便也步了大长公主后尘。
那被他钦点继位的宗亲子弟,便是穆宴的先祖。
这些都是穆染之后再去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