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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8年，某个出租房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辅导9岁的儿子写作业。
手拿衣架，脚穿拖鞋，大裤衩，妥妥泼妇形象。
“快点写，两个小时了，一道题都没做完，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儿子无所谓她的吼叫，咬着笔，继续发呆！
女人见儿子无动于衷，更是来气，一下将他手中圆珠笔拽下来丢桌上，提着衣架“啪啪”就是两衣架。
“你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十一点了，老娘明天还要上班，哪有功夫跟你在这里磨蹭。拖拖拉拉，一点点作业做这么久还没写完，真像你爹一样，干什么事都拖拖拉拉。”
孩子被打，更不做作业了，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爸，爸，你快来啊，妈打我了。”
直到这个时候，躲在隔壁抽烟玩手机装死的男人仿佛突然长了耳朵。
捏灭烟头丢在玻璃瓶子里，一边走一边看着手机过来。
“怎么了嘛！”
小孩一见爸爸，仿佛找到了靠山，急忙跑过去躲在矮胖男人身后。
指着自己妈妈，“爸爸，她打我，你打她。”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面色不悦。
打扰到他玩游戏了！
心情不好，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不就是辅导孩子做作业吗，看你搞成什么样子。自己还是老师呢，连自己孩子都教育不好，还怎么当教师！”
“我当老师我有罪吗？”
这些话，江淮柠听多了！
出去买把菜，人家都会说，你一个老师，几块钱菜还讲价？
你一个老师，捐赠点钱做慈善怎么了！
你一个老师，怎么好意思分家产呢！
你一个老师，怎么不管学生在家里玩手机呢！
你一个老师……
她是老师，她有罪……
江淮柠只觉得胸口发闷，脑袋发晕，耳边“嗡嗡”作响，喉咙不太舒服，嘴角干涩……
几年的教师生涯，让她气血两空，不过三十多岁，已经患上头晕耳鸣的毛病，说话大声一点，就脑袋一片空白……
童年的凄苦，更是让她十一二岁就胃病缠身，二十三岁坐月子，又得了月子病，再加上教师职业病，身子早已不行。
现在大多时候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她不能情绪过激，否则……
刚想深吸一口气调节下情绪，却听到男人嘴里的话越来越可恶。
她忍受不了了！
正想骂过去，却感觉心脏突然像被什么拽住一样，猛然窒息……
终是只看到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唇，再然后就没然后了……
江老师年纪轻轻就死了，死在34岁辅导孩子做作业这个晚上……
……
2000年9月1日，南城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无云，是个报名的好日子。
在距离南城五十公里外的一个村校，一大清早，小小的学校门前就涌着一大群人。
今年，李老师要收新生了！
他是十里八乡最好的老师，虽然自己只有初中文凭，但教育能力不错，周围知情人士都想将孩子送到他的手里。
信得过！
李老师让家长带着孩子一个个排队，他端了套桌凳放在门边，一个个慢慢报名。
学费还算好，一个学期五十元，其中包括书本、作业本、班费或者其他杂费。
一个汉子拉着个小女孩，颤抖着手伸进兜里，小心翼翼从内里衣兜中掏出几张昨日从堂姐家借来的纸币，数了数。
五张，不多不少。
“李老师，这是五十块。”
李老师接过钱仔细数了数，又摸了摸，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户口本带了吗？”
“带了，在这里。”
汉子长得矮小，大概一米六，看起来老实憨厚，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可生活的艰辛已经在他年轻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他恭敬的将户口本递过去，李老师翻开看了看，又瞥了眼旁边瘦瘦小小的黄毛丫头，皱了皱眉。
“江淮柠，真的有六岁了吗？”
江淮柠这个名字，他怎么有点印象！
老实的汉子有些心慌，眼神闪烁，移开目光，嘴唇有些颤抖。
“六……六岁了。”
李老师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一脸怯懦，躲在爸爸身后的小姑娘，温和说道:“淮柠是吧，过来，举起右手，从头顶上摸一摸左边耳朵。”
他们农村，有些人为了上学，会虚报年龄。
网络不发达，只要有关系，户口也能作假。
小姑娘很胆小，不过一双眼睛黑得像葡萄，亮晶晶的，一看就是个聪明娃。
她不说话，只揪着爸爸的衣摆。
汉子有些着急，急忙将她拉出来，声音有些严厉。
“柠柠，老师让你摸耳朵，快点。”
对于孩子，他没有刚刚那种老实巴交的模样，反而有几分盛气凌人。
小女孩缩了下脖子，按照他的要求，把手从头顶上绕过去，奈何人小手短，压根摸不到。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想了想，把脑袋微微偏一点，成功用右手从头顶摸到了左边耳朵。
可以上学了！
爸爸妈妈都很高兴，唯有她懵懵懂懂，其实她不想去上学。
不知道上学是什么，更不知道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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