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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顾身上也确实很累,可心里却还记挂着裴昭珩被十二卫叫走这件事,尽管还是扛不住闭着眼眯着了,却一整夜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怪梦连连。
一时梦见裴昭珩变成蝴蝶飞走了,一时又梦见女儿长成了一个大黑猴子,丑的惊天地泣鬼神,莫说汴京城了,就是跑遍了大越朝也没找到一个肯娶她为妻的男子。
贺小侯爷在梦里为三殿下和闺女操碎了心,清晨醒来的时候,天却才刚蒙蒙亮。
他睁着眼睛呆了一会,正想坐起身来,却听见屋外一个脚步声匆匆忙忙的由远及近,最后停下来了。
你说什么?
是兰宵的声音。
不敢欺瞒姐姐,就在门口等着呐!
是传话小丫头的声音。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兰宵的语气有些慌乱:驸马爷,您可醒了吗?
兰宵平素不会这样不打招呼就急赤忙慌的进他的卧房,可见的确是急的紧了。
贺顾道:怎么了?
兰宵道:宫里的内官来府上传旨了,还说说旨意是给小姐的。
贺顾一愣,道:什么哪个小姐?
外头院子的门却开了,一串喧嚣的人声由远及近,贺顾听见了言老夫人有些慌乱的解释声
这位内官,孩子的母亲没了,顾儿一时伤心,着了风寒,还在卧病不起,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老两口替他领旨罢?
陛下的旨意原就不是给侯爷的,老夫人不必担心。
言老夫人的声音明显愣了愣,道:啊,那内官来公主府传旨,是传给
那内官却在外头道:出来前,王掌事特意提点过咱家,说是陛下亲口吩咐的,驸马爷肩伤未愈,身子抱恙,今日可以不必亲自出来领旨谢恩,等回头身子好了,再进宫替小郡主谢恩不迟。
小郡主?
贺顾微微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外头却已经传来了内官宣旨的声音。
他虽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恢复清醒,听着一堆之乎者也的天家表诰还很晕乎,但具体内容却也不至于听不明白
竟然是褒勉称赞他那黑猴闺女,而且要册封小屁孩做郡主的旨意?
不是这才多久啊,皇帝是怎么知道他府上多了双双这个小黑猴的?
难道公主府里还有皇帝的眼线么?
不对,不对方才圣旨对双双的称呼,是驸马贺氏子顾与庆国长公主之女 ,这样紧要的册封旨意,拟定的人不是陛下身边那些自小在内书房泡大、比起文官学问也不差几分、且还做事小心谨慎的内官,便是议政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断断是不会犯这种低级的笔误的。
可是,庆国长公主分明已然薨了,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和谁生孩子去?
可陛下怎么却硬要在册封的旨意里这么写,这不是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他毕竟是天子,天子的圣旨都说了,要封郡主的是驸马和长公主的孩子,谁又敢反驳,多说一个不字?
但这未免有违常理,也不是皇帝惯常出牌的路数,难道难道皇帝不止知道了公主府多了一个小姐,还知道这孩子便是他和三殿下的孩子,所以才以此试探他的吗?
贺顾越想越害怕,外头宣旨的内官却已然读到了钦此,然后是一片密密麻麻、或慌乱或惊喜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谢陛下隆恩。
言老夫人似乎是笑着招呼了那内官什么,宫中出来的也果然都是人精,一点就透,贺顾听见外头那年轻内官笑道:既然驸马爷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咱家差事办过,也不必再打搅了,且先告辞。
语罢离开了。
贺顾怔愣了一会,卧房的门已然吱呀一声开了,言老将军拿着一个杏黄色的折子,言老夫人则抱着双双,一齐坐在了贺顾床边。
我还当你这公主府下人少、嘴巴也都牢靠,怎么府里有了什么事,转个眼就被宫里知道了个一清二楚的?
言老夫人道。
长公主殿下都走了那样久陛下为何一定要说,双双是你与长公主殿下的孩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言老将军道。
贺顾:
不是,他两眼一抓瞎,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在等晚些时候,三殿下来了,贺顾与言家二老这才知道了。
所以双双这事其实是王爷王爷告诉陛下,又和陛下求来的?
言老夫人讶然道。
裴昭珩颔首道:倒也不全是,本王只是求父皇把双双在宗册玉碟上落在子环与与皇姐膝下,至于加封郡主,是父皇的恩典,并非是本王所求。
孩子既已落地,总得有个正经身份,双双是子环的骨血,能做公主府的嫡小姐,自然是最好的。
他这么一说,言老夫人和言老将军对视一眼,心中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贺小侯爷倒没什么旁的感想,通常来说即便公主身份尊贵,但女子不承爵,就算是公主的亲女儿,一般也只是个宗室出女罢了,有些不受宠的公主生的,怕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亲爷爷皇帝一眼,自家闺女才刚出生,便白捡来一个郡主做,难道他还能不高兴么?
只是双双还没满月,连大名也没定下来,皇帝就立刻给了这么昭显圣眷的册封旨意,也未免有些恩宠太过了,搞得贺顾都有些惴惴,生怕皇帝还有什么别的打算,其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言老夫人却没想太多,倒是明显对三王爷这个糟蹋了她宝贝外孙的负心汉小有改观
起码敢作敢当,也对小小丫头负责任,倒也不必再给他扣负心汉这个帽子了。
言老夫人的语气肉眼可见的和缓了几分,道:王爷和子环的事,我们老两口都听这孩子说了,那天是我一时情急,待王爷失了礼数,口不择言,还望王爷别和我这老骨头见怪。
裴昭珩闻言立时站起身来道:老夫人言重了,子环因我遭险,孩子分娩时我却不在京中,确然是我之过,老夫人疼爱子环,心生不快也是人之常情,我并非不能理解,又如何会记恨长辈?
他这么一番话说下来,脸上还挂着一抹恰到好处,带着几分歉疚的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