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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迷离起来,轻轻地问:“现在,我是做梦吗?”
“我还怀疑我是在做梦呢。”
“也许,我在小区见过你,不记得了,就梦见了你……有这种可能。”说到这里,她似乎笑了笑。
响马彻底傻住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也会梦到自己?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么,是谁在更黑暗的地方操纵着这一切?
“哪一天我送你一幅画。”响马突然说。
“画的谁?”
“画的你。”
“你画我?”
“我不是有意画你,胡乱涂抹,画出的那个女人和你很像。”
“那怎么可能呢?”
“也许,我也是以前在小区里见过你,只是没注意,而你却留在了我的脑海中,于是,不知不觉就画出了你。”
“算了,我不看了,听起来都害怕。”
静默。
夜深人静,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太晚了,我得走了。”响马说。
女人一直看着响马,没做声。
响马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她闪开了身子。
响马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紧张到了极点,朝她笑了笑,笑得很假。她似乎也笑了笑。
响马跨出门那一刻,半扭着头,一边走一边留意她在身后的举动。她没有举动,她好像一直看着响马的后脑勺。
走出门之后,响马回过身,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有这个必要吗?”她说。
响马又一次犯疑了,她为什么不说名字呢?
“这有什么?”
“我不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什么?”
女人说:“你小时候,没听老人讲过吗?——深更半夜,假如有陌生人问你的名字,千万不能说。”
“是这样……”
这时候,响马感到脚下有一团毛烘烘的东西,他低头看,是那条黑猫,它趴在了这个女人的门口。它还没有睡,睁着绿幽幽的眼,静静聆听这两个人的对话。
“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响马说。
“秘密?”
“对,秘密。”
她冷冷地笑了笑:“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一个最大的秘密。”
“——你梦游。”
“我不信。”
“我至少可以给你找两个人证。有人亲眼看见你和我一起梦游。你有没有梦见过,在山洞里,你站在我背后,问我……”
突然,房子里的灯“忽”地就灭了,响马和女人都陷入了黑暗中。那条黑猫“嗖”地从不知道窜到了哪里。女人在黑暗中低低地说:“你最怕什么?”
响马哆嗦了一下。
现实被梦魇一点点吞并。他假装镇静地说:“……对,是这句。”
“我在问你,你最怕什么?”女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响马摇晃了一下,差点被击倒——她不是在接响马的话,她是在问响马!响马感觉到,她随时都可能伸出无数条尖利的爪子来。
“你在梦中一直没有告诉我。”黑暗中的她又一次冷笑起来。
响马还在掩饰着他的惊恐,他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你看,这些情节都对上号了。”
女人似乎不重视这个,她继续阴森森地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响马后退了一步:“你总问这个……干什么?”
女人突然不说话了。
黑暗的时间移动得极其缓慢,像地壳运动。响马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过了好半天,女人终于开口了:“我经常问其他人这个问题。我是个导演,我想把人类内心最恐惧的东西真实地展现出来。”
响马小声问:“你用什么方式展现?”
“电影。”
“电影?……”
“我在拍恐怖电影。你说出来,好吗?省得我在梦中总追问你。”
“我最怕……你。”
“你撒谎!”她突然叫了起来。
响马的神经几乎崩断了,他小声说:“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黑暗中的女人突然又说:“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不知道。”
“想听吗?”
“……你说吧。”
“算了。我最怕的东西和你最怕的东西一样,我说出来,就会撞到你的心理障碍上。今夜太黑了。”
“怎么突然就停电了?”
“我这个房子一到半夜就经常停电。”
洞穴(21)
“好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我很少在家,我想你很难再遇到我了。”
响马突然有一个预感,他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女人轻轻关上门,从门缝里低低挤出一句:“梦里见吧。”
响马在黑暗中愣了半晌,急急地朝楼下跑下去……
回到家,他把那一幅幅画像拿出来,取出最后一幅,仔细端详。
这个撩拨童年的他心旌摇荡的女人,这个在响马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这个让响马在多年之后怀疑起她真实性的女人……
太像了。
响马认定,刚才他见的这个不肯说出姓名的女人,就是画上的这个他同样不知道姓名的女人!
响马注视着画中人,越想越恐惧。这个令他恐惧的女人出自他的画笔……
最后,他把这些画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塞到了吊柜里。
朝窗子外看了一眼,22号楼2门202室那个房间依然黑糊糊。
●我想杀了你……
响马发誓再也不去见那个梦幻中的女人了。
他勉强下了一个定论:他和她都是受害者。这个小区有一种什么磁场,导致来到这里的人都易患梦游症。
这天晚上,响马屈指算了算,又该为那个童年的梦中情人画像了。现在,他不必再参照最后一幅画了,只要依照22号楼2门202室那个女人画就可以了。
她在响马的画布上一点点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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