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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无数的雾花。而死或生号船体的灯光,像是在黑暗中挣扎,一会儿亮到这一边,一会儿又亮到另一边。
抓住墙上的齿轮,而勉强站起身来的载弍,看到了窗上所腾着的黑沉沉的物质的轮廓,向内透出一种混沌的廉价的霓虹的灯光。
又在下一瞬间开始大片大片地挥发,如雾如雨,如慕如诉。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幽冥物质。
因为在这种天气下,玻璃墙对外界的反射功能可能会失效。
“确实,可能会合起来……”
载弍喃喃道,它的齿轮机械紧张地运作起来了:
“我们可能需要到外面确认。”
他跌跌撞撞地准备向外走了。
他们需要得知幽冥运动的更详细的情况。
风的呼啸声中,顾川按住了他的肩膀,说:
“你对死或生号是最了解的,知道绝大部分工具的操控方法,你需要留在死或生号里。”
载弍愣住了。
初云闻言,她准备执行这一任务了。
谁知顾川也摇了摇头:
“初云,你也不适合,你的运动能力是最强的,所以反而不能执行这一任务,你需要支援去执行任务的人,在必要时刻,需要对他进行救援。何况……”
少年人露出真诚的微笑了:
“初云,你的水性不好呀!哈哈,憋气都憋不好。”
那是很久前,在落日城地底洞穴的进水中所发生的事情了。初云的脸上浮起了羞愧的红云。那时候,她几乎像个傻瓜一样,只能任由眼前的少年人携带她游动。
“那……不会是我吧?”蛋蛋先生缩着身子,它现在被齿轮机抓起来,飞在空中了。它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假如我死在这样的任务里,对我来说,算是善死,还是恶死呢?”
顾川麻利地带上了球罩,靠自己在摇晃的船板上站稳了,他爽朗而轻快地说道:
“需要我来。”
蛋蛋先生闪了闪眼睛,它已经悟出答案了:
“至少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好的善死之一……真奇怪……”
年轻人的行动毫不迟疑,他光着脚丫,在载弍庄重的凝视中,和初云一起跑到排气室所在的位置。
载弍默默地开启了船体外壳上的灯。
排气室外挂着防护服,防护服上已经连着安全绳。安全绳里有另一种传声效果极好的紧绷的细绳。齿轮人凭此达成一种原始的有线电话的效果,大约相当于地球小学生或中学生所做的纸杯传话的实验。
经受了安全绳的保护,减免了大部分外部的振动,勉强也算是可以用的。
他取下防护服,没有任何犹豫地穿上。
而初云的手则按在安全绳的一端,知道这是少年人的生命的线。
随后,他关上排气室的门。
门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
“我出去了,请你们稍等片刻了。”
排气室的门一关,头顶的舱门一开,大风就立刻袭击了排气室。而幽冥的物质便以气的或者高温凝聚液体的形式侵入其间,如风吹雨打。
他是在大河的边上成长的男人,也徒手捕过姬水还有淮水里游动着的鱼。因此,他并不惧怕水或雨,相反有种奇妙的亲近感。
尽管,幽冥与正常的水或许不能混为一谈。
他饶有兴致地想道,并沿着梯子向头顶的圆形舱门爬。
爬出的瞬间,犹如从一个光的世界进入了一个全然黑暗的人间。而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见不清晰,只只身一人暴露在这永恒的晦暗之中了。
落日城边的世界犹如自然最甜美的角落,而幽冥可能便是自然最为恶毒的诅咒。
风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而他几乎要随风飞起。
这是一种轻盈无比的体验。
他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攀爬在死或生号的外壳上。他不敢托大站立,而是立刻选择了趴下,沿附在外壳的方式前行。
原本被他夸耀过的玻璃般的光滑外壳如今却意外成了最大的障碍。
而他们所忌惮的那些积累在船体外壳上的雪,如今却成了他徒手爬行所能依赖的重要关节。
看不到的世界,掩藏着无常的变化与威胁。在船体外壳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船体再次夸张地被风或者浪所撞击而腾起了。
趴在船上的顾川再度与重力的方向保持一致,夸张的甲板像是一堵延向高空的墙壁,而他即将从墙上滑落。
他的手颤了颤,然后紧紧抓住了污浊的幽冥的雪。而他的身上,有大片大片的幽冥物质沉重地从他的身上流过。
那时,船体外壳所有的灯已经全部打开。
死或生号亮得像是一块剔透的水晶。光线一直照耀到最上端与最下端的尽头,将那黑暗万物的轮廓悉数照明了。
年轻人紧紧攀附在船体上,向着天空的方向追望。
他看到了犹如乌云的流动的幽冥,那是正在向天之尽头所掀起的大浪。大浪一直飞过死或生号的头顶,接着才化为无边无际的云雾,像是一个囚牢。
浪是囚牢的墙壁,而云雾则像是一根根的、看上去有缝隙的牢栏。
他镇定自若地向身后望去。
果不其然,身后也是起伏的幽冥与云雾,并且比头顶的更为浑然与雄厚。四面八方,一片云迷,发自幽冥的上升气流正在将死或生号带到这个塔状云所能形成的最高的高度——倘若他们不会在那之前被幽冥淹没的话。
死或生号即将被密集的幽冥物质彻底合围。
不过这还不是现在。因为这一次的风浪即将平息,让死或生号重重地摔在底下的云雾上。接着,再一波的风浪可能将会彻底淹没一切。
载弍通过有线电话问他:
“外面的情况?”
“嗯,现在,我们可能可以记录到塔状云的最初的形成的过程了。可以认为每一次塔状大云的形成,都可能是一场剧烈的波及上千公里的幽冥的震荡。”
顾川学术性的回答,把载弍噎住了。
接着,死或生号再度在风云中腾起了。
少年人靠在又一次如墙般腾起的船壳上,凝望脚底深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