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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育我一十六载,教我诗书琴武,授我佛理事故;这般府地,钟灵毓秀,任我无忧生活,凭他炎天寒日,一冲不曾饥无食、冻无火;师父更许一冲带发参禅,予我体悟尘凡之自由!若无师父,焉能有一冲?一冲虽不知何来,不知何往,却也逍遥了此生!如今师父有难,一冲纵非大罗神仙、沧海渔神,不能执掌乾坤、呼风唤雨,却也愿以微薄之力,救师父于万一!师父!何故疑一冲诚心?让一冲何地自容?”老僧勿尘欣慰笑道:“阿弥陀佛!一冲如此仁孝,断不会成金字预言之兆!既如此,你需在七日之内赶回,将一株药草捣汁,为师敷于患处;另一株,混雄黄捣成泥,制成梧子大小,以苦参煮汤送服。若不能按时返回,便送为师入塔林陪伴众师祖!”一冲答道:“一冲定不负师父所望!只是,何为金字预言?”“啊!无事!为师老迈,偶有胡言!”老僧勿尘险些泄露天机。“既如此,一冲即刻出发!”说罢,一冲绰起妙法棍,揣好《启旋书》,将易生匕别在腰间,诸事备妥出发。
“七日!”一冲出了不留古刹,自思虑,“中峰高五千仞,左峰四千仞,若我从中峰顶下至山脚,再重新攀上左峰山腰,要历七千仞,来回便是一万四千仞,途中即便不遇阻挠,七日也定然不能复返,则师父性命堪忧!这可如何是好?”他透过云雾遥望左峰,再思:“若能从山腰直跨,则需下行三千仞,直接穿向左峰中腰,摘取半叶仙洱,往来只需历六千仞,以我的脚程,七日能返。只是,要怎样从遥遥相距的两峰之间跨过?”一冲暂时没有法子。“无妨!且先下行三千仞,届时或许自有蹊径。希望总于无望中顿生!”一冲鼓励自己,接着赶路。
第一日,不留刹渐隐匿于林深草茂处,于路风景,是那稚信草正昂首怒放,八瓣白花,两两成对,花瓣细齐,花尖花沿处锋利异常,更似刀刃,竟能切金断玉!一冲望着稚信草,自语:“听闻这种花草曾生长在平原村野、乡间小道,她妩媚轻盈,柔嫩甜美,可观可食,屡遭村民损毁,更有蚊虫、禽畜、鸟兽蚕食无下限,以至于花儿数量日少。她就如寒了心一般、生了气一般、被施了法一般,生生结出带翅膀的种子,乘风飞到虞契山,落地生根,层层叠叠,簇簇团团,茵茵如毯,萋萋如毡,美更美哉,却花叶坚硬,汁水寒毒,可观而不可碰,可赏而不可食,从中峰山脚直铺满通往古刹的道路!”一冲思罢唏嘘,脱口而歌,一首《稚信草》:
“世间多少柔善,苦痛饱尝经年,移性皆如稚信草,幡然冷酷无面!此心寰宇谁懂?柔肠硬作铁石,温情冷若冰霜,不愿重拾旧日伤,余生少些恓(xī)惶!”
一冲穿行于稚信草丛,被利花尖叶割伤皮肉,胫臁(jìng·lián)紫血流不止,寒毒侵入经脉,痒痛难忍,他却叹:“她只是想保护她自己,而非是想伤害我!”一冲不怪稚信草,反而小心翼翼,不愿踩踏毁一株。“师父所赠《启旋书》记载,稚信草之毒有钩枳(zhǐ)果可解。我需先寻得钩枳果,否则,救不得师父,三日之内我自己将经脉麻痹而死!”一冲再叹息,又思量,“钩枳果喜生在山泉叮咚处。再往下,应该能找到铃纷泉,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止血。”他从包裹中取出药纱布,缠裹流血处,继续赶路。见着那一路草木格外葱翠,一冲欢喜道:“这些草木,必是受了近处铃纷泉的滋养!”行不多步,他再自语:“已经可以感觉到下肢发麻,必须快些解了这毒!”一冲目视六合,耳听八极,忽然看到一株高树,他笑道:“这是樟尾杉,则附近就该是铃纷泉眼处。”话说樟尾杉拔地倚天,直耸云际,干笔挺,叶长直,皮深褐光滑,实为世间奇木,整座虞契山就此一株。“果然是铃纷泉眼!”樟尾杉后侧,有一碗口大石洞,一冲惊喜发现后,又道,“师父说这泉眼只在新月、圆月夜才会涌出泉水。好生奇怪!难道这地上寻常一股泉也受天上广寒宫掌管?月宫神女却也煞为忙碌!”于铃纷泉眼右侧,一冲大喜道:“钩枳果!‘形如钩,味如枳,色橙红,可止饥渴,可解飞虫恶草毒,生根泉眼处,能予鸟兽灵。’书中所绘所言,果然不虚!”一冲采下一颗钩枳果,用衣袖擦拭,而后食用。他开心说道:“如此甘美可口,索性多采些,路上食用!”吃了钩枳果,一冲顿觉身体轻快,比来时更有精神。薄暮冥冥,他回首看铃纷泉眼,有感而发:“可惜不是新月、圆月夜,否则,我倒想尝尝这铃纷泉水的清冽。”忽而他又叹思:“师父命在旦夕,我可不能贪图玩乐!”于是他倍道兼程。
虞契山里的夜,凉风扫过,侵肌透骨。一冲自道:“虽说稚信草寒毒已解,流血已止,伤口却还隐隐痛。”顿顿,他又道:“可相比师父正受蚺毒之苦,我这又算得了什么?”他继续赶路,又走了许久,终于精疲力倦,蜷在序球草丛中昏昏睡去。
沉沉睡梦中,忽觉凉飕飕的异物缠身,一冲惊醒,月影中依稀可辨,那是一幼蚺来袭。他惊魂略定跳起来,透骨的冷中更添钻心的恶寒。一冲对那幼蚺说道:“看形貌,应该就是你伤我师父,此刻,你又来扰我清梦!我深受佛恩,自不会伤你,你速速离去!”幼蚺并不离开,昂着头,吐着金色的舌信,血口如弦张,毒牙龇,身体摇摆,肌肉紧绷,伺机进攻。一冲怒道:“你这小蚺,好不知情识趣!你或许不知道,我妙法棍耍得自如,能打得你蚺骨内翻、蚺肠外挂、蚺珠滚落,你还不速速离去!”这蚺如何懂得人语?它依旧摇着身子,眼里闪着绿光,恶狠狠盯着一冲。一冲无奈又道:“你年纪尚幼,竟习得这般狰狞!若能得师父教诲,你或能走上正途!我只怜你身处荒野,行于溪石草木间,没有定性,更不知人间温情!”幼蚺照旧张着血口,摆动不休,然似有逡巡。一冲看着幼蚺左右摇摆、面目凶恶、却不敢攻击之情态,不禁笑出声来,说道:“你摇着身子,于我看来,倒不可怖,却是有些可爱!”幼蚺依旧摇摆,想要进攻,见一冲手中有武器,却又踌躇。一冲叹问道:“摇晃许久,你可是累了,可还饿了?我有钩枳果,滋味甚好,要不尝尝?”且说,一冲右手执妙法棍,随时防御,左手从包裹中拿出一颗果实,抛到幼蚺口中。这幼蚺措手不及,吞下果实,竟渐渐安静下来,肌肉愈渐放松,歪着头,眼神也不似方才那样犀利,反倒对着一冲眨眼。一冲疑惑道:“话说,你这对眼睛,绿光泛泛,我突然觉得好生熟悉!不过,这钩枳果味道如何?你若喜欢,再给你一颗。”一冲又取出一颗,正欲抛给幼蚺,忽听远处传来楂雀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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