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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借的。皇上离得这么远,到时候海老爷要是升官调走了,谁给我们做主。”
锦衣卫那头:“总不成你们跟官府就这样耗着?”
那老丈:“只要官府不逼我们改种桑苗我们便借。借了粮赶插秧苗,到十月收了稻,还一半还有一半,这个灾年便过去了。几十船粮都在江上,一日两顿,到时候便有粥喝,总不成还有谁敢把皇上运来的粮又都运回去。”
“我明白了。”锦衣卫那头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你明白什么呀?”锦衣卫都走远了,那老丈还在兀自问着。
这几天最苦的要数田有禄了。一场惊吓刚刚过去,蒋千户、徐千户走了,这么多灾民又来了。没有粮吃闹事,有了粮借给他们又不要。海知县偏叫自己在这里守着,一日两顿的施粥,下面什么结果也不知道。酷暑当头,忧急攻心,这时已然病了,一把大伞罩着,躺在竹椅上,眼是青的,脸是黑的。
那边正发着粥,一个衙头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张赈粮的单子:“二老爷,这是今天下晌一顿粥的粮数,你老签个字吧。”
田有禄:“一共吃了多少粮了?”
那衙头:“几天下来,已经吃了一船半了。”
“总这样吃下去,哪是个头!”田有禄十分焦躁起来,“拿粮买他们的田闹事,借粮给他们种桑也闹事。哪有这样的刁民!他们天天这样吃粮,吃空了罪名还不是我来担?从今天下午开始,这个字我不批了。要批,你们找海老爷批去。”
那衙头见他不肯签字,也不着急:“那我就拿给海老爷去批。他老问起来,我是不是说是你老要他批的?”
田有禄又气又急:“上面是恶官,下面是刁民,连你们这些当差的都来挤对我了!”
那衙头:“二老爷,时运不好也不是你老一个人走背字。连你老都不担担子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当差?”
田有禄没话回了:“把单子拿来吧。”
那衙头捧着单子垫在手掌上,伸了过去。田有禄从衣襟里掏出一枚人名章,也没有现成的印泥,便把那颗章面伸到嘴里哈了一口大气,在单子上盖了个浅浅的印。
那衙头捧着单子看了看,兀自唠叨着:“这印可不太清楚……”
田有禄两眼一瞪:“你愣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那衙头:“我也没有说什么。”这才揣着单子慢慢走开了。
衙头走了,一个衙役又提着一个食篮来了,走到了田有禄的伞下:“二老爷,夫人给你老炖了一只鸡,说叫你老赶紧吃了,补补身子。”
田有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当着这么多灾民叫我吃炖鸡?”
那衙役:“要么你老到船舱里去吃?”
田有禄不耐烦了:“吃不下。你拿回去给老太爷吃吧。对了,老太爷接到府里去了吗?”
那衙役:“没有呢,夫人还是不愿意接老太爷过来住。”
田有禄倏地坐了起来:“她是想叫我死还是怎么?海老爷都点着名骂我不孝了,先前那么多烂事还得过关,回去跟她说,再不把老太爷接过来,就叫她回娘家去!”
那衙役:“二老爷,这个话小的怎么敢去说……”
“这个贱人哪!”田有禄一声长叹,“扶我起来,我去接老太爷。”
那衙役却没有扶他,反而俯下了身子,低声说道:“你老现在最好不要到城里去。”
田有禄:“怎么了?”
那衙役低声地:“按察使何大人来了,带了好些兵,在牢里找不到那些人犯,这时正在衙门里跟海老爷打擂台呢。”
田有禄一惊:“何大人来了!从哪条路来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那衙役:“见你老正烦着怕你老听了又要着急。何大人是中午来的,好像是从五狮山那边进的城。”
田有禄急得汗又出来了:“又要出事了,又要出事了……”
这时灾棚那边又起了喧闹声,又一个衙役跑过来了。
那衙役抹着汗对田有禄:“二老爷,又有几个灾民发瘟了!”
田有禄又躺到了竹椅上:“干脆,都死了算了……”
那衙役:“海老爷打了招呼,不能饿死一个人,也不能病死一个人……”
田有禄:“那还问我?抬到城里去呀!”
有规制,县衙从照壁到大堂院坪也就几丈见方,这时都站满了省里的兵,由蒋千户和徐千户带着,全挎着刀,一直站到了大堂的台阶上,望着大堂里的何茂才和海瑞,一副随时都要进去抓人的架势。
“那倭寇和那些通倭的人犯都弄到哪里去了!”何茂才抓起公案上的惊堂木使劲一拍,“你说!”
海瑞坐在侧旁的椅子上,既不接言,也不动气。
何茂才更气了,惊堂木也不拍了,抓起公案上的签筒朝地上一摔!
有规矩,各级公堂的公案上都有一个竹筒,筒里照例都装着十根竹签,堂官抽出竹签往大堂上一扔便是要打人。一根竹签打十杖,十根竹签便是一百杖。现在何茂才把整个竹筒都摔到了地上,十根竹签便撒了一地。那个签筒居然没摔破,一直朝大堂外滚去。
蒋千户、徐千户立刻带着几个兵闯进来了,望着一地的竹签。
蒋千户向那些兵大声喝道:“准备动刑!”
那些兵便都望向了何茂才,何茂才自己反倒有些懵了。
大明朝的规矩,只要是现任官,犯了再大的事,除非有诏命,上级才能动刑。何茂才是因为暴躁,摔了签筒,哪能真打海瑞?
蒋千户、徐千户等人本是恨海瑞入骨,这时便一门心思想借何茂才的气头来消心头之恨。蒋千户便大声撺掇道:“大人,通倭是不赦的罪。他现在私匿倭寇,杀也杀得,动几下刑错不到哪儿去!”
徐千户也火上浇油:“大人是一省的刑名,签都撒下了,总不成还捡回去!”
何茂才被他们逼住了,又知道不能打,便一口气憋在那里,狠狠地盯着海瑞。
海瑞慢慢站起来了,对着蒋千户和徐千户:“这里是淳安县大堂,我是现任官。我没叫你们进来,谁叫你们进来的?出去!”
蒋、徐在海瑞身上已经受够了气,这时仗着何茂才撑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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