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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米,提着一只鸡和一条鱼,海瑞走到院门外时发现院门是开着的,疑了一下,立刻走了进去。这才看见,北屋正门的门口一个户部的书办正在等他。知道又有要紧的差使了,他疾步走了过去。那书办也看见了他,连忙迎了过来,接过他肩上的米:“叫小的好等。部里有急差,请海老爷立刻去。”
“什么急差?是不是百官还在户部闹事?”海瑞拎着鸡和那条鱼走向厨房那边。
那书办背着米跟在他背后:“百官闹事都在其次了。是顺天府大兴、宛平两个县拨的粥米不够,倒卧了好些百姓,听说已经有白莲教的人在趁机煽动,搞不好激起民变要造反了。”
海瑞在厨房门口猛地站住了。
那书办紧接着说道:“大喜的日子,这个事还不能让皇上知道。内阁和部里的大人们都急得冒烟了,商量着从通州的军粮库里先急调些粮米,由户部派人押送,赶快设粥棚,不能再饿死人。司里说了,大兴让海老爷去管。”
海瑞:“我这就去!”
冬日本就短,大雪下着天更黑得早。两个当值太监在玉熙宫大殿通往精舍的几处点亮了烛灯,黄锦披着斗篷进来了。
两个当值太监连忙跪下:“奴才叩见黄公公。”
黄锦:“起来吧,陈公公还在里面?”
两个当值太监爬起了:“在,正等着黄公公轮班伺候万岁爷呢。”
黄锦:“这里用不着你们了,到殿门外候着吧。”
两个当值太监:“是。”答着退出了殿门。
黄锦走到大殿通往精舍的第一道门外跪下了:“奴才黄锦伺候主子万岁爷来了!”
不久,陈洪从里面出来了,黄锦便站了起来,那件斗篷还穿在身上,双手袖在斗篷里显得鼓鼓囊囊。
黄锦:“主子万岁爷圣体安否?”
陈洪怪怪地看着他:“圣体安。进了殿还披着个斗篷干什么?”
黄锦:“今年格外冷,我倒忘了。”
陈洪:“那还不脱下来。”
黄锦兀自不脱斗篷:“知道了。陈公公出殿前别忘了穿上斗篷就是,当心着凉。”
“我现在就穿,你现在就脱。”陈洪一边取下挂在大殿进精舍通道衣架上的斗篷,往身上一披,依然紧紧地盯着黄锦。
“什么话,说这么久?”精舍里传来了嘉靖的声音。
黄锦立刻接言:“回主子万岁爷,陈公公有几句话问奴才。”
嘉靖的声音:“问完了没有?”
陈洪这才慌了:“快进去!”
黄锦居然穿着斗篷就这样向精舍的第二道门走了进去。
陈洪满心疑窦地又望了望精舍那边这才向大殿门外走了出去。
大殿的门外两个当值太监接着了他,从外边把大殿门带上了。
精舍里今年所有当南面的窗户都没有开,故而满室弥漫着香烟,以致灯笼和烛光都透着晕黄。
嘉靖依然穿着那身丝绸大衫盘坐在蒲团上。
“叫主子久等了,奴才来了。”黄锦还披着斗篷飞快跪着磕了个头又连忙站起。双手往外端出了藏在斗篷里的一个紫砂药罐,还有一串包好的中药,小心地放到紫铜香炉的脚下。
嘉靖望着他:“殿门关了吗?”
黄锦:“奴才这就去关。”还是穿着斗篷又折出了精舍那道门。
嘉靖的目光在听着黄锦的脚步声,听见了外殿大门上闩的声音,这才下意识地将身上的丝绸大衫裹紧了,闭上了眼睛。
黄锦又进来了,看见皇上裹紧着衣服,知道他冷,疾步先走到挨御床边打开了衣柜,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嘉靖在夏日才穿的那件淞江厚棉布大衫,轻步走到他的背后:“主子伸手吧。”
嘉靖往后伸开了手。
黄锦提起了厚棉布大衫的两肩,让嘉靖将手伸进了袖筒,在后面替他扯抻了,绕到前面跪了下来,替他将腰带系好。系好了腰带,黄锦又去摸了摸嘉靖的手:“好凉!不行,奴才还得给主子加件夹衣。”说着又奔到衣柜前,拿出了一件没有袖子的对襟厚棉布长袍,走到他的背后又给他加上,绕到前面给他系扣子时再忍不住,眼睛湿了。
嘉靖:“朕没有病,这是过关的征兆,你流的哪门子泪?过了这七七四十九天,朕便百病不侵了,明白吗?”
黄锦:“奴才明白。只望这四十九天主子一定要辅之以药,千万不能吃一天又不吃一天。”
嘉靖:“你呀,同吕芳一样,啰嗦。”
“是。”黄锦站起了,先揭开了紫铜香炉上那个盖子,朝里面吹了一丝气线,铜香炉里的沉香木燃起了明火,接着他将紫铜香炉下那个紫砂药罐捧起来,放到了明火上,一边唠叨道:“这剂药奴才在自己房里已经熬好了,再温一温主子便可以喝了。”又去拿了一只钧窑的瓷碗,在金盆的清水里拭洗了,用雪绒布巾仔细擦了,放在御案上,折回去,伸手摸了摸铜香炉里的药罐,又自言自语道:“应该可以喝了。”拿起铜火钳拨弄着紫铜炉里的香灰盖了明火,放下火钳,又捧出了药罐。
“当心,别烫了手。”嘉靖叮嘱道。
黄锦:“主子放心,奴才皮粗肉厚烫不了。”放下药罐揭开罐上的盖子,又捧起药罐小心地将汤药滗进御案上那只钧窑瓷碗里。
端着那碗药走到嘉靖面前,黄锦自己先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正好,不凉也不烫。主子赶紧喝了。”
嘉靖双手接过了碗,飞快地一口便将那碗药喝了。
黄锦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双手接碗时又说道:“这就好,这样主子的病一定好得快。”
嘉靖非常奇怪,在这个黄锦面前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反而有些像老小孩,听他又说起“病”字,不高兴却说道:“刚说的,朕没有病。你是聋子?”
黄锦拿着空碗走到金盆边漾了,又拿起雪绒棉巾擦了,从地上一个火筒里拎出温着的铜壶倒了半碗温水,走回嘉靖身边:“奴才不是一定要说主子有病,至少这四十九天过关的时候就得说有病。”捧过温水让嘉靖含了一口吐回碗里。
嘉靖拿他有些无可奈何:“你说朕有病,朕就有病吧。”
黄锦捧走了碗,又倒热水绞面巾走回嘉靖身边替他慢慢温擦着面部,兀自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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