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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陪着她一起落泪。
唉,谁又强得过世道呢?人人都有心酸事。
我到底还算强些。
我留真儿在身边,告诉她,她是自由身,想走时跟我说一声便是。真儿道:“我还能到哪里去?我跟六娘那么多年了,只要六娘肯收留我,我陪着六娘到老就是了。”她说得十分虔诚。
于是我笑,“行,我们唠到老,到那时两根老柴火棍子相看两相厌!”
“那怎么会?”真儿抗辩,“六娘这样的人物,生来跟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的,六娘就算老了,也是老神仙……”
这样的语气,就像拷贝了云娘。
真儿的性情比她的身子更早复原,我和她无话不谈,比从前在陈宫时更亲密。真儿和云娘都与我投缘,但对我来说,云娘像长辈,真儿是姐妹。比如,在云娘眼里,晋王是说不得的人物,但真儿不一样。她和我曾经分享一样的痛苦,我们未必爱那个逝去的王朝,但是我们的确都各自失去很多东西。所以我们谈论起征服者,总是有些许不同,大概,就像遗老遗少。
我的描述没有站上公平的立场,我把杨俊说得非常优雅和善,把杨广说得凶恶霸道。也许太夸张了一点儿,真儿很为我焦急。
“六娘,你要为自己拿个主意!像从前会稽王那样……”她忽然住嘴。
如果真儿不提,我快要忘记自己还有那么一个“亲弟弟”,当年陈庄已经有蓝胡子的潜质,将自己的通房宫女活活整死。
但是杨广,不不,杨广和陈庄当然是不一样的,就像龙和蛇……一个是恶毒得叫人恶心,另一个……另一个……我的脑子有点滞涩,不知道怎么形容。面对他的时候,我总是心怀恐惧,但其实杨广表面上并不凶,除了我故意激怒他的时候,他甚至是圆润的,他给人的压力只是在无形之中……我矛盾地想着。
“六娘,”真儿轻轻推我,“你想到什么主意了没有?”
“哎?”我惊醒,意识到思绪拐得太远,我的脸不自觉地涨红,仿佛有些心虚。我托着下巴,装出继续沉思的模样,然后叹气,摇头。
真儿年轻,所以喜欢到街上游逛,我也喜欢,正好搭档。
街边的点心铺子飘出诱人的香味,我一时兴起,下车走了进去。刚要落座,看见杨广坐在邻桌,正在吃点心。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我戴着帷帽,但他一定认出我来了,微微笑着向我致意。我想了想,索性走过去,与他同坐。这是在大街上,何须怕他。
他显然意外,盯着我看了两眼,却不说什么,只管招过伙计来,替我叫点心,一副十分熟络的样子。
“常来吃?”人来人往,我不便称呼他“殿下”,含糊地问。
他说:“也算不上常,这是第二回。”他推一盘包子给我,“这个不错。”
果然,皮薄馅大,咬一口满嘴鲜肉汁。
我大赞:“这包子真好吃!”
“包、子?”杨广带着几分茫然,重复我念的这个词。
我警觉,莫非这个时代还没有包子?
“不是包子?”我笑得十分心虚,幸好有帷帽,“……那叫什么?”
伙计走过来,毛巾一搭,笑道:“我们东家娘子做的蒸饼,也没什么特别的名字,就是肉多味道好,模样也跟人家的不一样。”
我五个指头捏了一个仔细端详,怎么看也像个包子,面粉做的,带着肉馅,还有尖尖的扭花呢。
杨广看着我手里的蒸饼,轻吟:“玉尖——纤纤——”
我一怔,忽然领悟被调笑,甩手将蒸饼丢回去。
老板娘走过来,朝杨广笑道:“多谢郎君赐名,以后咱们小店这蒸饼就叫玉尖饼……不,玉尖面。”好个世故的女人,真会嗅味道。
这回轮到我发笑,杨广怔愣。
老板娘继续顺杆爬:“咱斗胆,求郎君给题个名字,不知郎君肯不肯给个恩德?”
杨广笑道:“写三个字就是个恩德,划得来。”
案上铺开大红的纸,我站在旁边看他写字。一手漂亮的行草,提捺之间,有种张牙舞爪的气魄,如他的人,咄咄逼人。
又写上落款,真名,龙飞凤舞的,这店里的人一时也认不出来。但等过一两日,坊间一定传遍,可算得上一段嘉话。
如果我不是已经知道他会成为隋炀帝,我会十分欣赏他。
我们一起从点心铺子里走出来,我预备回牛车上去。杨广忽然说:“天这么好,你想不想走着回去?”
我纳闷地看他,没错,街上是有许多俗世男女来往不息,但这个提议,还是让我觉得太……白领。像和某个同事在公司门口相遇,说:“让我送你回家。”太熟络。他真是时代的异类。
杨广误会我的迟疑,对我说:“我想你可以陪着我看一看江都的人情。”
我们一起走回去,反正不过一刻钟的路。诚如他所说,阳光很好,明晃晃地洒下来,温暖丝丝缕缕地沁入肌肤,让人四肢百骸都舒服。
杨广走得很慢,他一路都在看,问价格。我悠闲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和各种人谈话。真儿坐在牛车上,隔着数丈的距离跟着我们。
“你一定烦了。”走到僻静地,他说。
“没有。”我说,诚实的回答,不是故意讨好他。天气这么好,站着也很舒服,没理由烦。更何况,我知道他在做什么。
“米价更贵了。”我又说,“两年前斗米十文。现在斗大了三倍,斗米五十三文。”
杨广的惊异显而易见。
我暗笑,带着一点神秘的得意。我在陈宫看过很多奏折,说不定比陈叔宝认真看过的还多呢。我对旧陈的民生很清楚,那时租赋太高,米价也太高,上上下下都有怨言,当然陈叔宝听不进去。而今江南免租,米价却更高——杨广的麻烦事看来不少。
“病去如抽丝,殿下也不必忧急,耐性调养才是。”
杨广炯炯有神地望定我,“阿婤,过了这么久,你终于又说出一句像你该说的话来。”
“咦?”我真的不解,“什么是像我该说的话?”
杨广居然笑而不答,跟我卖关子。
“我这里还有一句话,殿下想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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