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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已经放松警觉,不假思索地点头,“好,你说。”
我站定,敛衽为礼,郑重其事,“殿下,请送我去晋阳。”
他的脸立刻变色,像霓虹灯一样,又青又白。
他是个定力相当好的人,一向沉得住气,但这一次,被我攻在猝不及防的时刻,他竟然也失掉了常态。
“不行。”他生硬地回答。没有还转余地,连理由也不打算给。
我们隔着帷帽对峙,视线是模糊的,我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我,但彼此都用尽全力。仿佛这样可以令对方降服。可是又分明地知道,这样做是徒劳的。
倦意很快地上来,但是我不能退让,退让了就把我这一世的命运全搭进去了。我赔不起,眼前的这一个不是杨俊,不是那个温和的少年郎,我纵然不爱他,至少也不怕他。但这一个,叫我心怀至深的恐惧。
我说:“请你放过我。”几近哀求,俗而又俗的台词。
模糊中,看见他抿起双唇,我能想像得出那紧紧合拢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轮廓,斧刻般锐利。我不指望那双唇间能说出一个“好”字来。
果然,他重复:“不行。”
我没问为什么,那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反正,我不想听见真实的回答,而虚假的又有什么意义?
我说:“殿下不像夺人之美的人——我与秦王殿下两情相悦,请殿下早日成全!”
这句话是重磅炮弹,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不会抛出来——我早已经是你弟弟的女人,请你面对现实。他当然不会不知道,但是我说出来一定会有效用。
果然,他眼里立刻射出异样的光,呼吸也渐渐急促。
我面对他时一向心怀恐惧,此刻反倒渐渐地平静下来。阳光还是那么明亮,穿过路边的树木,丝丝缕缕地投下来,大大小小的光斑仿佛会随着呼吸有节律地颤动……我的思绪随着静谧完全地沉浸下去,然后听到他的回答。
“只要我开口,阿袛不会坚持——问题是你,”他走近我,那样近,隔着垂帷我也能看清他的眼睛,但很奇怪,这次我不害怕,“阿婤,我留你在这里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你。”
有趣的说法。
“我不想让你觉得自己受人所迫,那滋味一定不好受。你多在这里留些时日,你就会想明白……”
“我不知殿下要阿婤想通什么,”我打断他,“我只知阿婤受人所迫留在此地。”
他没有继续他的话,只是凝视着我,那眼里的神色竟似十分痛苦,但我不能肯定,隔着帷帽,也许只不过是错觉。
然后,他转身离去,就像曾经的许多次。沉默的,没有爆发。
我怅然若失地望着他的背影。又一次南辕北辙的交谈,没有结果,徒耗体力。
牛车跟了过来。青儿走到我背后,低声道:“那就是晋王?我怎么觉得,他并不十分凶?”
我回到车上,把自己摆一个尽量舒服的姿势,深深地嘘口气,然后说:“有些人心冷,不在面上。”
真儿很信服这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