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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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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曾经……什么?”

“总之你不懂。”我摆过来人的脸孔给她,“你听我的就是。好好地谋个差使,好好地找个人嫁掉。”

“我不。”

我转脸看她,奇怪,“为什么?”

“我喜欢现在这样。”她微笑,想一想,又说,“跟着六娘,心里安安静静的,很舒坦。”

我有些意外,不知道她原来是这样有主意的。不过,话很顺耳,权当马屁吧。

我继续画画,拿秋喜当模特儿。我的画一概不留落款,若不幸传世,不知道有没有人研究画者是谁,画中的神秘女郎又是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画多到可以开画展,然而掐指算来,回到大兴,不过短短十天。

十天,像过去了十年。记得以前,几个月仿佛眨一眨眼就过去。

我叹息,熬吧,再熬个一二年,熬到我在杨广心里也水渍也剩不下,再去找萧皇后求出宫的事。那时我便有自由。没有了爱情,自由也是好的。或许更好。

但除了吃睡,总要做点事打发时间,一天到晚画画也会腻。

百无聊赖,我让秋喜教我女红。

秋喜很意外,“六娘何苦突然要学?我们都是从小学起……”不如明说我的手太笨,真打击我的自尊心。

“缝个香囊总可以?”我不死心。

“那么就先学锁边吧。”

秋喜剪了碎绫子,教我如何打浆,阴了七分干,用炭烧的熨斗熨平了,穿了丝线锁边。

我的手艺当然见不了人,针脚歪歪扭扭,能不散边就算合格。秋喜看了皱眉,我只当没瞧见吧。

学了锁边又学缝边,针法是一样的,只是得更细密。这古代的针可不比现代的光亮油滑,缝起来哪有那么顺溜?又要折边,又要对口,又要缝,忙得我满头是汗。

冷不丁针戳上了手背,别问我为什么戳的是手背,知道我当然就不会戳了。

“啊——”我凄厉厉惨叫。

反正自从我学女红,这宜秋宫上上下下也熟悉这种叫唤了,一帮没良心的该干嘛干嘛,全然不理会我。

不,不是全部。眼角余光里,一个人影疾步上前,姿态里满满的关切。

心头一暖,忙抬头。

整个人僵凝。

世上我最不想见的一个人,就这样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面前。心里恍惚的“喀喇喇”一声脆响,堆积的堤防又一次崩塌。

竟然这样轻而易举。

各种感觉一起涌上来,酸甜苦辣,掺和在一起,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很久,我才想起来这样坐着是不妥的。于是跪地叩首,口呼万岁。

他从刚才就定定地看着我,一直不作声,好像思绪老早飞到九霄云外去。我只得俯身在地等着。等到不耐烦,稍稍直起身来看他。

他触到我的视线,似乎吃了一惊,然后才回过神来。

“咳。”他用一只拳头捂着嘴清清喉咙,“免礼。”

我站起来,规矩地站在一旁。

“朕……”他停下来,好像在犹豫。

奇怪,他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了,还有什么话不可说?

“朕……刚好路过。”

路过?我意外地看看他。他侧过身,转向另外一面,似在细看院落一侧的晚菊。

“你……”他又说一个字停下来。有意思,一阵子不见,他一句话改分两截说。

“你在绣花?”他看着我丢下的针线。

“不是,妾在缝香囊。”

他很随意地向我伸手,示意我拿给他看。我只好遵旨。

他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我从眼底的余光,看见他好似扯了扯嘴角。在笑话我的手艺?笑吧,笑吧。我无所谓地想。

他将针线还给我。

我接过来,继续低眉顺目。

他又在清喉咙。他到底来干什么?一时心血来潮,想起旧人?那么他已经看过了,可以回去了吧。

终于他停止了咳嗽。

“陈氏,随朕进来。”他郑重其事地下了令,率先走进屋里。

陈氏……陈氏。

我耸了耸肩,将一窜一窜涌到喉咙口的酸涩强吞回,镇定地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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