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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说你生病了，是什病？”
尹昳惊讶己的单刀直入，他心里早有了猜想，他觉得老天有意让他和陈阳强迫彼此面对这一切。
然后陈阳挽起袖子，尹昳看到他手腕上一个泛红底色的疙瘩，小小的体积里存着一挤就会破的晶莹剔透的水。
尹昳紧紧盯着那小疙瘩，然后抬起头，他也说不清楚己是怎样的表情望着陈阳，而陈阳的眼睛，就好像在问尹昳，休学两周对吗？因传染性疾病避免参与校队的集体训练对吗？七天以后的篮球比赛，放弃了对吗？
他好像都听到了陈阳心里的声音。
尹昳，这个选择很熟悉吧，你再来决定一次啊？
尹昳拉开车库的门时，天已经黑透了。晨曦的房子都有一定年岁，车库的门都是推拉式的，门上方有一盏照亮外面的灯，门打开这灯己就会亮起来，关上才会暗去，董靖雯称之为“大冰箱”。黄色的灯光照进空气，尹昳才发现又开始飘雪了。
这是尹昳的另一个家，甚至这里才说是尹昳的家。尹昳的很多事，只有方一一知道，而还有很多方一一不知道的事，尹昳也终于有一个人以说。尹昳二号正在读一本书，那是尹昳很久之前看过的。尹昳看向尹昳二号的时候，总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他注意到了己身上许多从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比如他发现己的耳朵从某个角度看上去好小，而他的脚其实还蛮大。人在说大、小的时候通常心里都有参照，尹昳不知道己参照的是什，是己以为的己？而尹昳也时常会想，尹昳二号的眼中这一切是什样子的？他都是怎想的？不对，不叫他尹昳二号，他就是尹昳，他就是另一个己，我也是他的另一个己。
传授记忆是一项很难的工作，难在无从说起，尹昳不知道从时间线来追溯什是有意义的，什是没有用的，他当然又只讲他记得的事，他又怕他忘记了什重要的事。思考很久尹昳决定还是从人讲起吧，他又样不知所措。讲，有什好讲的呢，很多感受是说不来的。而那些感受，就是眼前这个尹昳缺失的。
只有尹昳二号看得懂尹昳脸上的表情，于是他说，“你在想什？”
尹昳停顿了一，把头枕在尹昳的腿上，
长舒了一气。
第5章 参赛
那是个天蓝得晃眼的课间，尹昳踏上咯吱咯吱发声响的讲台，一步一步地走到中间，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掌声欢迎新学。”
尹昳安慰己，一定会尽快适应新环境的。他笑不起来，但还是用笑回应了新学的热情，因为是课间，老师说完就离开了，于是一些调皮的男孩子一拥而上问这问那，而女孩子坐在后面，被男孩子做的搞怪动作逗得笑个不停。初中二年级，正是有趣的年纪。由于节课是体育课，学已经拿着球拍、毽子、还有各种的球陆续往外走了。班长抓着一个篮球走到尹昳身边，“走啊，一起去打球吧。体育课班里不许人留的。”尹昳笑了笑，“谢谢，我不会，还是算了吧。”班长也是很真诚地热情，“我以教你，来吧？”尹昳还是摇了摇头，即便他突然觉得挺开心的。
“废话那多，走。”陈阳不知道从哪里窜来的，拽了尹昳的胳膊，直接朝门外奔去。
后来尹昳有时会想，假如他是个特别内向的人，陈阳会不会就这被他反感了呢。
如果被反感了，陈阳会不会后悔那天直接拽了他的胳膊就这跑去。
所以尹昳觉得，陈阳还是太幼稚了。俩人经常在篮球场前面的树阴面拉扯——陈阳总是强迫尹昳去和他打篮球，而尹昳很懒，从那个时候开始陈阳就高了尹昳一头，所以尹昳常常被带了去，又比如明明说好了是打雪仗，刚飞跑到操场上的尹昳会被陈阳直接抱起来头朝摁在雪地上，尹昳会用两条腿夹住陈阳的胳膊然后把他侧着带倒去。他和尹昳在一块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疯闹，临走时还不忘顺走尹昳的某一科作业。尹昳看不到陈阳严肃的时候，好像他的人生里只有开心的设定，他要在疯闹玩，要在打瞌睡，尹昳没想到过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假日里他好多人会一起去耍，几个人在一起放肆地说笑，就会以为己是全世界了。尹昳会累到在摇晃的公交车上睡个不醒，陈阳会静悄悄地躲开，让尹昳跟着摇晃的脑子就那撞在周的护栏上，两个人又是一阵笑骂。
后来搬去初三的教学楼，身边的氛围开始变得紧张，为中考做准备的一年里，大家都在不程
度地努力着，或许那些功课对于尹昳还是给了他忙里偷闲的，然而尹昳也知道，己正是因为不全心全意，所以无法登峰造极。
班里的座位表有了大的调整，但是坐在一起的人还是很快会熟络起来——其实大部分人都在忙里偷闲。那时很奇怪地，大家通常坐在一起一天都不听课，却都十分害怕己错过某一节。
于是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从班长开始、陆续有人请假休学，因为水痘。这多的人每天十多个小时挤在这小的一间教室里，再加上有些曾经染过水痘的人再次染病，班里难免人人危。
然后终于有一天，当谢静顶着泛红的眼眶从办公室来，背起书包离开教室的那一刻开始，班里的流言正式被证实。而谢静满脸称是过敏的痘子，就是答案。
而再然后，那所有戏剧性的一切陆续地发生的时候，尹昳眼前总会恍惚起那封联名举报信上，他当初毫不犹豫签的名字。
尹昳一度对己说，大家攻击传染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对吧？于是他点那个转发键。他上划划手机，空间里都是攻击她的说说，尹昳决定放手机关灯睡觉了。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那错接受惩罚就是对咯，对惩罚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因为她错在先。
我又没错。
备考的枯燥平凡日子终于被什打破了，大家课后终于有了新鲜的话题，大家也不再有其他的话题。
“狐狸露尾了吧。”
“早点回家还用得着走那多人？祸害了多人？”
“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水痘啊。”
是陈阳的声音。谢静是陈阳的桌。尹昳的眼睛微微眯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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