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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悦看了眼天色，提裙穿过廊庑，抬眼间，忽然瞧见转角处走过一道熟悉身影。
那是……
她浑身一僵，不置信地揉了揉眼。因为周围雾气浓，那道身影消失的很快，倒更像是一场如梦虚幻。
“站住！”
一声急切的呵斥，舒明悦立刻提裙朝前方跑过去。
廊庑倚山而建，九转十八弯，但好在只有一个方向，不消一会，那道身影便清晰地现在视线中，舒明悦步伐更快了一些。
青石板漉漉湿滑，台阶时脚踩了一空，舒明悦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
一刻。
她扑入了一个宽阔硬朗的胸膛，撞得鼻尖酸酸，眼泪汪汪。
他皱了眉，伸手把她掰开，然后不着痕迹地蹭了衣衫，往后退了一步。舒明悦却无暇顾及这些，连鼻子也顾不得揉。
“你不在北狄，来长安做什？”她往前一步揪住他衣袖，咬牙切齿地问。
第8章 威胁（修） 我找到你了。
裴应星原本以为是个莽撞的小姑娘，结果听到她说的话，顿时神色危险地眯了眸。
他抬起眼打量她几息，漠声道：“你认错了人。”
认错人了。
个字砸入耳朵里的一瞬，舒明悦的手指怔怔然一松。
眼前男人着一身墨蓝色锦袍，金玉带钩，腰间戴着一块羊脂白玉雕成的山水佩玉，和记忆中阿史那虞逻的装扮完全不一样。
容貌也比记忆中的年轻。
是了，现在的他也不认识她。
舒明悦心底的冲动和震惊一刹那间退去，上辈子的爱恨情仇化作暗礁汹涌的波涛，深深藏匿，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后知后觉地腾起了一抹恐惧。
他乔装来长安做什？
她这般莽撞地道破他身份，他会不会为了掩人耳目杀了她？
这绝对是虞逻做的事情。
寂悄无人，树叶摩挲，簌簌作响。
春风穿廊而过，叫人脊背发寒。
佛寺依山而建，走廊往左三丈远的地方，便是奇石嶙峋的山崖。
杀人抛尸的绝佳地方。
舒明悦浑身登时僵硬，身上细小的汗毛竖立，咽了咽喉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一步，“我、我认错人了。”
“是吗？”裴应星直勾勾地盯着她，微笑问，“姑娘把我认成谁了？”
这个语气……
宽大袖，舒明悦的手指慢慢紧攥，脑海如一团乱麻，仰脸瞧见那张神色陌生冷然的面容，眼圈忽然控制不住地红了，“我……”
他怎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她？
抑制不住地哽咽一声。
裴应星：“？”
“……”
眼瞧小姑年先是咬牙切齿，后幽怨怒，现在又一幅委屈怜的模样，直把裴应星逗乐了，唇角一扯，敛了眼底的森森寒意，“你哭什？”
舒明悦也不知道。
如果说她对姬不黩全然是不甘和愤恨，那对阿史那虞逻则完全不一样。
人非草木，孰无情，那三年的日夜缠绵，并非全然是作假。
那天，她当着他的面把匕首捅进了乌蛮心窝。
血流了满地，粘稠而刺眼。
场面一片混乱。
她知道。
从那一刻起，两人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那是一场无人解的死局。
是在心底隐秘的角落，她仍然在渴望地奢求一个以圆满的结局，然而事实永远是那残酷。
在最后缠绵病榻的那些日子，舒明悦扪心问，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虞逻一面吗？
当然不是，她想见，她想他再来哄她一次，又或是来告诉她，战火已经结束了，大表哥其实没有死，他也不会怪她捅了乌蛮。
是……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舒明悦的手指微微蜷曲，意识地搭在了己的小腹上，她那时，本来还有一个消息想告诉他，只惜，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她原本以为重来一世，己已经放过往，当己再一次明明白白地见到他时，才发现不过是欺欺人，她根本放不。
就像刚才，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叫人把他抓起来，而是激动上前，质问他为何来长安。
为何来长安？来寻她吗？
有一瞬
间，她曾这样期待过。
不，不以。
她不这样想！
舒明悦思绪回笼，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七公子，原来你在这，三公子和九公子已经在……”
舒明悦连忙吸了吸鼻子，整理好仪容。
那人的声音猛然一顿，连忙朝她行了一礼，改道：“小人见过嘉仪殿。”
瞧清他容貌，舒明悦神色微愣，“刘管家？”
刘管家笑脸道：“殿还记得小人。”
刘管家是裴府管家，因为定国公府和宁国公府挨着，两家又都是开国功臣，再加上舅母的一层关系在，平素往来十分密切。
只是……
舒明悦眉尖一蹙，“你刚刚叫他什？七公子？哪个七公子？”
刘管家点头，解释道：“殿有所不知，我家七公子小在幽州祖宅长大，昨个才被皇后娘娘叫回长安。”
话音落，裴应星神色平常，两手揖礼道：“在裴应星，方才失礼，唐突殿了。”
这种过分温和的声音，直叫舒明悦浑身一激灵，又往后退了一步。
虞逻绝对不会这说话。
哪怕是两人最情浓的时候，他也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她再次仰起脸，打量裴应星的眉眼，意图在上面找一丝一毫与虞逻不的地方，只惜，除了更年轻些，她看不任何区别。
裴应星不显地皱了眉，眼里闪过一丝暗芒，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小姑娘认得他。
他清了清声，道：“日与主持有约，我与三哥和九弟还要去佛前敬香，嘉仪殿，告辞。”
说罢，刘管家也行礼告辞。
两人转身离去。
舒明悦怔怔然地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