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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影山政信的声音刻意地提高几分。但是说到时间……难道他们要用另一个十五年来还她?
待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如刃才松出一口气来打量身处的房间。
只一眼,她就成了泥人。不是真的!这间屋子布置得与她在家里那间一模一样:海洋蓝波光粼粼的床被下贝壳状柔软的枕头;天空浅蓝的四墙;深蓝色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她所钟爱的书籍;临窗放置的白色写字桌;紧挨着蓝色的木质衣柜。
怪不得说她不用带太多行装。她惯穿的衣服衣柜里都有,写字桌上也有她需要的文具和惯用的信纸。
只除了一件!那是她的卧室里从来不曾有的,一个玻璃制成的大陈列柜。如刃走近,忍不住惊讶,那样精工细致,陈列的却竟然只是她用旧的或“遗失”了的一些物件。比如发夹、胸针,比如她的第一副手套和第一双皮鞋……林林总总,收集她成长的点点滴滴,她的某一部分记忆和她的生活。
如果没有先前门外的交谈,也许她会感动流泪,但此刻却只是感叹。
人都有心,良心!自认做错事的人难免会有些歉疚,想弥补的时候也都会做得十全十美令人感动。不稀奇!她可以确定是如水把玻璃柜里的东西替她寄来,难怪她不肯同行,坚称自己年岁大了,这样的伤心怕承受不住,又说小眉于自己而言永远活在某次的触摸中,原来……是想她和母亲多多相处!如刃自然清楚外婆有多么想念母亲,竟也肯为母亲放弃这样的相见机会!
同样的爱女之心,山高涧浅怎可相比?
这夜,如刃梦见外婆,似对她殷殷诉说。
什么、什么?如刃辗转,忽然见到母亲。烈日当空,母亲在街上奔走,寻找这屋里的大小物件。突然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她纤白的手腕上一道红痕,却仍紧紧握住手里才找到的一本旧书……蓦忽夜深,母亲蜷在她此刻所睡的床上,梦中呓语是“小刃,小刃……”又见小眉泣哭,是为了要在这屋中玩耍而被母亲斥止……
因为这些早晨醒来时,她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走在台阶上头了还恍恍惚惚,差点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下去,幸亏启一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小心!”待她拍着胸口站稳了才问,“怎么?昨晚没有睡好?”
“有点认床。”她微微地笑,向他道谢。
从二楼卧室出来的如绫正好听见,惊悸地抬头。可是四目相交,却是无波。如刃的眸子静如无风的湖面。是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怎么敢希望一夜之间冰融寒消?!
“早!”她试着微笑,靠在刚出房的丈夫怀里。
“饿了?还是急着去看如刃?”影山政信搂住妻子,因出来得晚一时没见着楼梯上的两人,待到发现,亦不介意适才的体己话被儿女听见,只说,“都这么早?”又转问如刃,“昨天睡得好吗?房间喜不喜欢?绫花了不少心思!”
“喜欢。”如刃继续往楼下去,低头避过母亲渴切的眼光。
“喜欢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却是一无所知的启一,反倒叫如刃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候,戟人一身汗湿地从楼下跑上来,一手一边抓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似乎是才刚结束晨练。看到一家人都挤在楼梯上,不禁奇怪,“等我?为什么都在这里?”视线一转见到如刃,理所当然地揉一把她才梳顺的头发,“早!昨晚睡得好吗?”不等她回应又指着自己的衣服,“流了好多汗,我先去洗个澡!”说完便“噔噔噔”地上楼去了。
“他就是这样,你别介意!”影山政信看着如刃说,“看来你们已经很熟了!”这个倒是少见!
众目睽睽下的亲昵,如刃想否认,又怕越抹越黑,只淡淡红了脸,沉默下楼。心里也知道影山政信这话未必有什么意思,只是她竟然……毕竟是十七年来惟一能动摇她冷沁的男孩!
再见到时戟人已经换了上学的衣服,和启一一样帅帅的样子。白衬衫、领带,外加制服。只不过启一是大学部的黑色,更见沉稳;戟人则是高中部的墨绿,锐气犹烈。
戟人坐在启一故意在自己和如刃之间留出的空位上,“爸爸、绫姨早!”
“早!”如绫边回答边递给他一杯牛奶。
他却一回头放在了如刃面前。
不敢接母亲若有所指的眼神,如刃低头,“吃过早饭我想去小眉的学校。”
如绫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回头看着丈夫,“没问题吧?”
“嗯!”影山政信递给妻子一个面包才往书房里去。一会儿回来,“讲好了,作为插班生待到期末。”
如刃抬头看他。真狡猾的商人!
她只要能不引人注目地四处走看,至于是否待到期末,就不是他该管了!口头上却是叫人怜爱的温顺,“谢谢!”
影山政信看着她不经意地一丝浅笑,望向妻子。这倔强一如初次相见的如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