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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特别佩服那些大臣们,天天沐浴这样的眼神里,也都不折寿呢。
正这胡思乱想,马十忽然就听到了皇爷笑了一声。
“好,好。”他的语气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朕都气成这样了,马十还明里暗里给她说话。徐氏这个,做确实有水平!”
马十脑子里咯噔一声,明白过来了——平时用点小心机,皇爷依着了那是懒得去琢磨,现皇爷正是最兴奋也最生气的时候,自己都说不上是委婉地提出了太后,不等于是把自己的立惩倾向摆给皇爷看了吗?皇爷从清宁宫出来,到永安宫,提继后的事——这些时候,他可都伺候一边呢!说他不明白他太后的倾向,这是骗谁?
“爷爷恕罪,爷爷恕罪!”他哪还顾得上什么徐娘娘啊!马十立刻就又重又响地给皇爷磕头了,“奴婢知错了!请爷爷留奴婢一命!”
“好了!”万幸,皇爷的心情似乎还没到那份上,他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踹了马十一下,“就一句话,心里不虚的话,怕什么!难道为了这句话,就得把给凌迟了不成?”
这谁知道啊?马十垂着头,不敢磕头,却也是一句话不敢回了。他的机灵劲儿,皇爷的威压下,早就不知飞向了何方。
“说……”皇爷的情绪似乎又好转了一些,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心里,徐娘娘是个什么样的?她怎么就值得到现了都还要护着她?”
马十还没回话呢,皇爷又添了一句,“实话实说,不许撒谎,若有一句不实,被朕听出来了,那就拔了的舌头!”
这话平平淡淡的,但马十却毫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刘用跟了皇爷多少年?一声凌迟,身上就连整肉都没有了。拔根舌头那算什么!
他几乎是魂飞魄散,也实是没劲撒谎了,甚至连跪都跪不住,瘫软皇爷脚边上,呜呜咽咽的,首先就说出了心底浮上的第一个想法。
“徐、徐娘娘为实诚厚道……不、不贪财……不、不霸道,不耍威风……”马十凌凌乱乱,逮着什么说什么。“咱、咱们底下都、都爱和她亲近,都、都说……徐娘娘虽然得了意,可心里还装着底下,不、不和其他主子似的,就爱作、作践……徐、徐姑姑还把咱们苦命、当、当、当个看……”
他脑海里搜索枯肠,可实是找不出什么别的了——徐娘娘和其余主子不同,确实是没有给马十他们塞过钱,要说来往,那也就是柳知恩景山那面时常过来和老兄弟们窜门,但这和徐娘娘本就没关系了不是?
马十真怕,怕自己一停嘴,皇爷就要拔了他的舌头,可他实是找不到什么别的说了。嘴里秃秃噜噜的,说不出话来,听了皇爷一声喝,‘好了,够了’,便忙住了口。也顾不得是御前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鼻子全塞住了,刚才一通说,差点是没喘上气来。
皇帝没有再说话,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方才淡淡地道,“去传的话,徐氏御前失仪,令其往南内旧居居住反省,一应待遇,如宫女子!”
看来是不打算按大不敬之罪办了,马十松了口气,这才慢慢地缓过来,拿袖子胡乱抹了抹脸,跪起身子恭谨道,“是!”
顿了顿,他鼓足勇气又问了一句,“只不知四公主……”
“点点啊——”皇帝明显地怔了一下,便很快下了决定。“把四公主送到清宁宫去,暂由太后抚养。”
四公主怎么说是皇家骨血,也是皇帝特别疼爱的小女儿,徐娘娘犯的事儿,没有牵连到她的道理。
马十也很喜欢这么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儿,听说了皇帝的决定,心下便是一松——南内那边,两年没住了,虽然现开始扩建,但肯定不如永安宫舒服,四公主要是跟着母亲过去,只怕会受不住。而留永安宫呢,没长辈照料,也难说会不会生病。
“奴婢这就去办。”他给皇帝磕了个头,见其没有别的吩咐,这才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直到出了乾清宫的大门,马十这才放纵自己,响亮地擤了擤鼻涕,像是要把满脑子的糊涂都给擤出去一样,他甩了甩头,一边行路,一边把皇爷一路的反应想了一遍,除了后怕以外,心里也难免有点莫名其妙的。
这徐娘娘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才把皇爷给惹怒到这份上的呢?永安宫内殿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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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乾清宫里闹腾的时候,徐循也没有闲着。
这边皇帝刚出门时,徐循其实也是有点晕眩。她伏炕边,闭着眼小憩了一会儿,才算是相信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自己又真的做了什么。
这下事情可是闹大了,皇帝现是被气跑了,可谁知道来送毒酒的会什么时候到?也许不是毒酒,是一尺白绫,又也许是削职贬去浣衣局的命令,两个刚才都已经闹成这样了,皇帝不论做什么反应都是极有可能的,他会下什么决定,谁也说不清楚。
后悔吗?
刚才两的对话,没有谁是深思熟虑,都是话赶话就爆发了冲突,徐循也是现才能回头审视刚才那段混乱不堪的对吵。其实,她现也没法拿什么女德来自标榜了,刚才她对皇帝的态度,可着实也说不上是什么恭敬。
但要说后悔,还真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股说不出的畅快。徐循现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点点,别的她是一点都没有考虑,皇帝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随他去。反正她是已经玩够了,赐死也好,幽禁也好,她终究还是酣畅淋漓地活了一把,也就是到这时候,她才觉出来自己前些年到底活得有多憋屈。
想到这里,徐循忍不住就趴炕上笑了起来,她的视野侧端能望见满目的疮痍——都是刚才被皇帝给捣毁的。可这凌乱不堪的景象,给她带来的却是深深的快意。
点点。
想到女儿,徐循便勉强止住了笑声,她又跪了一会,脑海里理出了一个头绪,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第一件事,就是拆掉了身上的所有首饰。
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猫眼石的镯子,黄水晶的耳环,和田玉的荷包坠子。浑身上下的首饰脱下来放一起,可能称一称也有两三斤,拿出去能买上几百亩地。然而徐循望着这一堆光亮耀眼的珠宝首饰,却再难像十年前那样激动,这价值连城的珍宝,换来的不过是嘴角的轻轻一翘。
织金云缎做的外袍,她也自己褪掉了,从箱子里翻出了一身素色的袄裙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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