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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西蓦地睁大眼睛,想到他前些日子在户部整理账务时,还看过那两州州牧的报告,当时还被杨霖教导过如何判断一府治下的民生情况……
啧,政治敏感度这玩意真的是……对菜鸟太不友好了。
“所以,杨相公是在围魏救赵?”景小王爷也没浪费他的好头脑,顺着思路举一反三。
“是不是围魏救赵不敢肯定,”苏怀宁捋了把胡子,“但意图将靖阳殿下从丑闻里迅速摘出来的意图却很明显。此乃阳谋,光明正大,无人敢指摘。”
杨霖提议运粮漠北,京中将领众多,却单单拎出了袁铮和靖阳,一来原因正如他说的,这两人对漠北情况很了解,二来,抢先一步把范围限定,连带着也会影响其他人的选择。提到漠北运粮,人们只能想到那两人,而无论是靖阳还是袁铮谁回漠北,都是好事。
袁铮不想回漠北吗?怕是做梦也想回吧,只不过他自己都清楚自己回京是来做“人质”的,能回最好,回不去也没什么。
靖阳不想回漠北吗?当然也想。可皇上不希望她再和漠北军掺和到一起。靖阳与袁铮不同的是,她哪怕不回漠北军也没关系,换个地方带兵也能接受,只要不在京中就行。
如今的问题是,皇上想把这个女儿留在身边再观察一段时日,看看她有没有被漠北军拐了心性,是否还是一如既往对皇室忠诚,同时也在等,等靖阳定亲,有了后顾之忧,有了可以被攥的把柄和弱点。除此之外,大抵也在考虑要把人丢到哪个地方——征西军?京郊近卫营?赣州水军?镇南军?
矛盾就在于,靖阳一刻也不想在京城待。与太子正面冲突之后,她更是没有时间再等皇上慢慢挑选筹谋,她必须立刻就走。否则,天知道她与季珪的矛盾会演化成什么?
那么,是让袁铮押运粮草,还是靖阳?
显而易见,若实在要择一人选,靖阳比袁铮好。放袁铮走,就意味着放虎归山,毕竟他可是十万漠北军的少帅!
杨霖这是在左右皇帝的心思啊!
想明白这一点,季景西豁然开朗。如今回想起来,恐怕当时在朝上,袁铮主动出列请命,也是被杨霖授意过的。
无亲无故,信国公为何要帮靖阳?怕也是被人恳求的结果吧。
杨绪尘……
啧。
季景西头皮发麻,深深意识到论玩政治,杨家父子甩了他整整一条街不止。
端正了自己“官场菜鸟”的角色本质,季景西的态度也变得越发谦逊。他道,“景西虽自认有些小聪明,但在官场仍是初出茅庐。还请舅舅教我。”
苏怀宁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景西幼而丧母,父亲丢他一人在宫中,虽有皇太后、苏贵妃宠他爱他,但成长过程终究缺了一角,而这一角,偏偏很不幸地叫做:言传身教。
别家的孩子,莫说从小到大悉心教养,便是长大后入朝为官,也有长辈保驾护航,而季景西生而权贵,身边却无一人仔仔细细教导过他,哪怕当年皇帝陛下亲自带过他一段时日,那也已经是很久一件的事了。对于官场,整个燕亲王府都是陌生的,更别说他一来便遇到这样棘手的案子,想要做好,不知得平衡多少势力。
苏怀宁再次确认了季景西今日造访的真正意图,感慨的同时,也不吝好好雕琢这枚璞玉。所以当季景西说出那句话,苏怀宁便决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这是他身为长辈的责任,更是他身为师长该做的事。
“你虽起步晚,但心思剔透,七窍玲珑,一点就透,舅舅也知你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事作风。”苏怀宁欣慰地望着眼前的红衣青年,“唯望你谨守本心,莫要辜负。”
季景西起身,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您放心。”
甥舅二人移步书房继续探讨,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才意犹未尽地走出来。苏怀宁留了景西用晚膳,后者应下,两人向着外院厅堂而去。
“论官场深浅,舅舅自认不如你二舅舅。”苏怀宁背着手,望着头顶缺月,声音在细细夜风中飘忽而轻缓,“老夫不问你为何选择来大宅而非忠国公府,不过既然来了,是好事。你舅母知你前来,甚是开怀,亲自下厨为你备了两个菜,待会好好尝尝她的厨艺。”
忠国公府,住的是苏相苏怀远以及苏奕苏襄一家,相比苏家大房所在的大宅,另一条街上的忠国公府才是季景西这辈子都不想踏进一步的地方。
苏家两房因着利益分割问题而矛盾重重,这在盛京已不是秘密。世族眼里,这家人就是个笑话。身为嫡长子的苏怀宁继承家族成为族长,却只是个清贵的祭酒,身为二房的苏怀远不是族长却偏偏继承爵位,成为忠国公,甚至还是权倾朝野的宰相。
就没见哪个正统之家是这样的,家族矛盾恨不得摆在台面上。
要知道大部分世族内部虽也有许多不同声音,可对外却是一致的同仇敌忾,正所谓家里事关起门解决,苏家这样的,盛京这些人多少都有些瞧不上。
说到这里就由不得人再踩一脚裴氏了。
这家人,确切的说是裴氏家主,那已经不是个合格世族子弟了,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失心疯,打压嫡子到了极致,恨不得杀之了事。
为裴青掬一把同情泪。
“苏夜呢?”季景西陪着苏怀宁往前走,顺口问道。
“那丫头啊……”提到自己女儿,苏祭酒严肃的脸上闪过笑意,“说是去食云斋买点心,还得守着刚出炉的带回来,言道你喜甜,要与你分食。”
季景西尴尬地轻咳一声,心里默默骂苏夜多嘴,可嘴角却还是悄悄勾起来。
晚膳开始前,拎着两行点心的苏三小姐总算蹦蹦跳跳回来了,刚进屋,看到季景西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自家父亲呵斥了一句好好走路,小脸一僵,乖乖变回大家闺秀,轻挪莲步挪到了表哥身边,含羞带怯地柔声道,“表哥。”
季景西僵着脸,低声道,“我要吐了。”
苏夜笑容一停,装不下去了,大咧咧一坐,将食盒推过去,“喏,专程给你买的,吃不完就带回去。你那个秋水苑冷清兮兮的,晚上睡不着就吃点,当解乏了吧。”
季景西好气又好笑,却还是收下了东西,一屋子人寒暄两句便正式开席。得来不易的一场家宴,规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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