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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粉细细摇筛,面粉落入巴斗中,纱箩中剩下的则是麸子,小麦要磨三次,筛三次,头遍磨过,只能筛出少许面粉,还需磨第二遍,磨过再筛,如是者三。一百斤小麦能磨出八十斤面粉,二十斤麸子,这二十斤麸子是牲口的精料,也是穷人的配料,比如猪草和牛马食的干草,都要和麸子混和。穷人食的粗粮中也往往兑入麸子,窝头表皮上粗糙不平,就是因为兑入了麸子,所以麸子是这个时代的添加剂,加与不加,加多少,视经济情况而定。一百斤小麦,人工推磨,得两三个时辰才能磨完,也就是五六个小时,驴拉磨也得一两个时辰,所以磨面的劳动强度很大,在清末,最先兴起的轻工业,一是纺织,二是面粉厂。
面粉之外,一等的粗粮是黄米,就是小米,二等的粗粮是高梁,三等的粗粮是荞麦,四等的八成就是黑豆了,那也是牲口的口粮。至于麸子,也就是糠,连粗粮也不算,如果穷到极致,那只能吃糠窝窝。
这座许拐子口中花落天宫的宅子,被白蝴蝶,蚂蚱,池塘里的芦苇与菱角,田野上结着红果的枸杞,野梨,以及茂盛的庄稼环绕。当然,田野上还有黑蝴蝶,当地人叫黑老婆,喜鹊,当地人叫麻嘎子,黄鹂,当地人叫黄瓜妞,一同构成了自然的野趣。田野上,星星点点的棉白当中,村妇腰里系着块包袱皮,正在棉田里摘棉花,她们将摘下的棉花寨进腰间的包袱里。摘棉花时,棉桃咧开了四个尖儿,扎手,所以做什么都需要技巧。宅西边的池塘边,一个汉子正蹲在岸边淘洗一篮小麦,只见他猛地将篮子提起,篮中便多了一条金黄色的鲶鱼,这种鱼有牙,有长长的须,是迷你版的鲨鱼,据庄士脑海中残存的童年记忆,当年在老家,有人说,给谁的鱼塘中放几条鲶鱼,祸害祸害。总之,这个时代有许多野趣。
东跨院里有一眼不大的井,尺把高的井台上镌着一个福字,水井旁,一棵雁过红结出一树的红果点缀着小院,也点缀着刘洪起火红的日子。屋中,一张桌案冲着门,乃是先生端坐之所,几张小些的桌案在下面,乃是一处教学的书房。刘洪起坐在桌案后,将一本《朱子集注》略翻翻,便扔到一边,又抄起一本《新科利器》看了起来,象《新科利器》这种书叫时文,也就科举考试的范文。
刘洪起正看得专注,一阵咚咚声中,打门外跑进来一个少年,那少年拎着一杆枪,前襟后背都汉湿了,他穿着马扎,卷着裤腿,叫道:“割大秋了,这几天二哥不在家,吃饱蹲,疤喇眼子,豁巴牙子几个逼将的都孬着哩,黑里猫薅咱的庄稼,昨个,矮巴子那个熊货老婆在地里,将咱的花往裤裆里塞,在庄头叫俺拿着了,俺又不好扒她的裤子。他奶奶的,都啃上咱了”。花就是棉花。刘洪起闻言,叹了一声,只得丢了书本,道:“罢了,他们也摸捞不几天了,明个吕店的王掌柜来,我要典地,只留三十亩与你嫂子过活,我在家里也停不了几天,还要指着你照应,你不随我去璞笠山吧”。十二弟刘洪越吃惊道:“二哥准定去璞笠山大干?二哥那些梦准不准?今个虽是闹贼,咱这地面也还安稳”。刘洪起只道:“你今年也十六了,原本要与你说门亲,一时顾不上,打个瞪吧”,他又打量了一眼刘洪越,道:“长成大身梁了,头几年还是半截头娃娃,日月走得欢呀”,接着又盯着刘洪越的腿道:“腿肚子下来了,不长了,个头也够使了,去,将两个小的唤来”。刘洪越本想与刘洪起唠上几句,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无声地退下。
大丫二丫是刘洪起的两个儿子,这样起小名是为了混淆视听,让阎王爷不知是男是女,当两个小鬼来到书房门前时,爹正与新来的孙先生说话。一本《新科利器》被刘洪起卷成筒状抓在手里,刘洪起道:“待我均开工夫哇,别急”。孙名亚坐在一旁道:“切不可辜负了光阴,白白地昏迷一世,这八股学问,我虽不通,已近天命之年,连个副车半截子功名也没挣到,但俄观先生的资质,也还居着一步前程”。副车就是副榜,也就是副举人,副举人不能考进士,最大的用处就是不用象秀才那样,年年被县里的教谕来个期终考试,所以副举人要自由些。刘洪起道:“到了这尔立之年,方觉知识渐开,再看这《新科利器》,倒是瞧出些端倪,过去竟似猪油蒙了心,又撞着个误人子弟的老冬烘,读不通,自然读得苦,不愿读,这迂阔书呆子,不可再误两个小的,明日便开发了他”。孙名亚闻言,皱了皱眉,因为古代的所谓师道,要解雇一个老师,是轻易做不得的。
刘洪起将《新科利器》放回案上,扫了最后一眼,叹道:“假我三年,副车可期,却是顾不及了”。孙名亚心道,你一个老童生,这话也托大了些。这时,两个小厮立在门前,一个手里提着蝈蝈笼子,另一个脖子上挂着弹弓。俩小厮,年纪小的那个还留着个鳖尾儿,就是脑后留着一指长的小辫。刘洪起看着两个儿子的光脚丫子,斥道:“又到哪野张哩,脸跟花狗腚样,两个老脏包。赤巴脚,不拉盖子上都是泥,天都到多咱了,冻着了不得请先儿?来与孙先生见礼,往后孙先生教恁们念书”。不拉盖子就是膝盖,先儿就是先生,刘洪起又冲孙名亚道:“我的两个不成器的娇疙瘩,大的十岁了,二的八岁,成天驹龙蹦跳哩光知道玩,说到读书,驽钝得紧,少不得老孙你嘴皮子说得焦黄”。孙名亚道:“学生如今居停异地,还待往家中看看”。刘洪起道:“老孙,不是我不叫你回去,一路不太平,你家中还有何人?回去不过伤心惨目罢了,留下!若是做蒙师屈了才,便随我做一番大事!”。大丫二丫冲孙名亚施了礼,又看着刘洪起。刘洪起起身来到大丫身前,捋起大丫的袖子,见胳膊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刘洪起道:“捉蝈蝈,叫谷子叶划的。没马唧嘹子了,你改行捅马蜂窝了。我屋里那蚊帐杆子,头子燎得乌黑,是叫你拿去,裹上棉花,燎马蜂窝了,糙蛋虫儿”,马唧嘹子就是知了。大丫抵赖道:“爹,俺是跟十二叔割露水划得”。
刘洪起斥道:“白在这瞎撇,恁唬嗒鬼,恁十二叔都没这勤利”。说到这,刘洪起心中一叹,他记得陈赓大将对孝很放纵,怎么调皮都没关系,但有一点,绝不许说谎,如果孝说谎,陈赓会勃然大怒,就这条底线。自已是不是也该有条底线?自已在后世没做过父亲,该如何教育孝这可是天大的事,一代代王朝的末落都是在接班人的教育上出了问题。他也知道这样数落孝不好,好孩子是夸出来的,不是骂出来的,但刘洪起体内有股训斥孝的惯性,有一堆废话为这俩小厮预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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