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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啦。”我拉着楚雨琪跟上吴晓玥。我不知道她那里来的勇气,我们都投降的时候她选择进攻。
老灰的手腕一定痛得厉害,他不断地轻揉着它。我用两团纸塞住鼻孔,扬起头来走路。吴晓玥为我擦去了鼻孔下方的血迹,可她没有伤心,她面带微笑说:“看以后还敢不敢胡作非为,让某些人牵挂。”我再精明也猜不到某些人是谁,我想不会是指楚雨琪。
我们离开了客栈,照着来时的路返回,在快要走出小镇的时候,麻烦又来了。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妇人自称是客栈的客房部服务员,接下来她气喘吁吁地说:“等等,大哥,你们落下东西了。”
“操!叫谁大哥呢!”
我朝老灰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好好说话!”
“对不起,兄弟,你们的药——药瓶。”
多么善良的女人。可是为什么要称呼我们“大哥”呢,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刚刚遇上的那对男女就已经让我很不舒服了。
而眼前这个妇女却是一脸底层特有的逆来顺受的笑容。难以消受,让人惭愧。
“还要不要?”
“是谁的?”我问。
“不是我的。”楚雨琪说,另外两个则干脆没有开口。
“我想是你搞错了,大婶,谢谢你!”我把早餐前为了讨好楚雨琪而买的水果全部交给了那个中年妇女。她推辞了一番,还是受下了。
莫名其妙的事情越来越多,我甚至开始怀念那些年和陈苒的无忧无虑的中学时光,那时学校里的“帮派”斗争要比现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简单得多。
出了镇小镇后,心情好了许多。阳光、热浪、诱眼的满眼翠绿、死气沉沉的马车,还好,我们该有的什么都没有少。楚雨琪笑了,我虽然不知道她笑什么,但看见她笑就很满足。至于吴晓玥,一向沉默寡言的她,别指望能有怎样的反应,在我们一再给她惹来麻烦以后,现在的她没有生气已经算不错了,她带着咖啡色的太阳镜,静静地看着路边的某个方向。而老灰垂头丧气。
又过了很久。
“周文,我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勒色呢?”
吴晓玥终于笑了。我们换乘了吉普。
在路上,吴晓玥跟楚雨琪聊起了她们的中学时光。
音乐、聚会、逃课、老师,那些是伟大而永恒的话题。吴晓玥和楚雨琪一脸清纯的模样,穿着短裙和白色的运动鞋,我想就是那个样子。这些足以勾起老灰对那段光辉岁月的回忆。气氛热闹了许多。而我,是她们的忠实听众,和年代的见证者。
高二那年的夏天,楚雨琪被学校推荐参加了市里为退休干部举办的慰问演出,而我在干什么呢?
“是啊,你那时在干什么呢?”楚雨琪问。
“我在忙着补习功课。”
“切!忙着卖水果吧,我爸单位上用的水果大部分都是他们家送的。”老灰抢过话题。
这个的确,他爸可比他精明何止百倍,那个时候他爸要从中提取八成的利润。可我想说,实际上我没有卖水果,我的确想补功课,只不过那年二黑进入了事业的低谷时期——他拉货的车给扣了,我们整日混在一起。
“喂,讲个故事吧。就是在那个时候的,”我简直无聊透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把那件事也告诉了他们,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吃过饭后,跟着我们村里的二黑在网球场外面闲逛。落日后球场边上的水泥路面还在散发着一股炽热的味道,树上疲倦的鸟儿还没有缓过神来。眼前一辆不错的小汽车驶了过来,那是付公和陈苒,他们把车停在前方的空地上,进了球场。二黑站在边上只看得两眼发直,羡慕得一塌糊涂,推一推我的手臂,说:‘喂!你看,你看,那不是你以前带着的那个小女孩吗,怎么现在伴上大款了,哟9真是阔气,以后我也得像那样。’神气的人一如既往的神气,失落的人一如既往地失落。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二黑随身的的小刀在付公子的车上随手划下一道坚硬的痕迹。”
老灰笑得差点短了气。是啊,我忘记他是从高中开始陪伴着我的人。
吴晓玥一脸忧郁的神色:“她可真幸福啊。”
楚雨琪这回可没有笑,把身子向后方的座椅上沉了下去,说“无聊”。
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有二:一是说我做的事情很无聊;二是说吴晓玥这样评价这件事情显得很无聊。不管怎么说,我对这样的效果还是挺满意的,而且这是她被我同化了的证据。她居然只是这样轻描淡写,换作以前是绝对不可思议的,她会把我定义成坏人,然后当着全班的面对我猛烈抨击,直到我羞愧得面红耳赤、体无完肤为止。她曾经很鄙视我身上的那些流氓的味道,她如果我身上没有这些东西的话,那该多好。笑话!没有这些还是我吗,那不成了她的小白脸师哥了吗。
假如吴晓玥穿上校服,突然失去了语言功能,那么我完全可以把她当做陈苒。她们两的声音一个厚得像西瓜皮一个薄得像路摊上不加料的蛋卷,性格一个外向,一个内向,做事风格和常有的动作都千差万别。
也许是我之前讲的故事太不合时宜,楚雨琪她们不再说话了,而老灰即便想说也没有人听了,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我们开始把自己封闭在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听着许巍的专辑,在越野车穿过的每一段路途上留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