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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一场圣洁的洗礼、从容的思考、寂静的交谈。真想坐在荒坡上好好用双眼亲吻亲吻自己的村庄和故乡,奈何时间不容人。
拐了个弯,晓星时隔多年再次望见了远方沟谷中带着不朽气息的旧时代窑洞,那窑洞曾是她童年的梦魇,如今成了成年的眷恋。谢谢地,代表浩瀚和无限的接打麦彻残留着一部分,那里寄存了晓星的半个童年。一台一台的坡地上种着油菜和麦,秋分、霜降播种后此时刚好长出了一茬新叶,在灰色的秋光中显得格外亮眼。坡地的路两边全是灰色的树,树上藏着鸟窝,秋冬的鸟窝如自己的家一样——空空荡荡。远方的果树密密麻麻地为边织上了一圈花边,近处的野草长成了大地的皮毛或灰黑的夹克……这地像极了佛祖闭眼时的微笑,没有色彩却格外温暖。
“雪停了!”江龙伸出手试探。
地面湿了一层薄薄的水,四方荒原上还未见雪,雪便停了。晓星拍了拍姑送来的厚裳子,抖不出雪也抖不出水。
“星姑,深圳是什么样子呀?深圳比西安强多少?”蓦地,江龙好奇地问晓星。
“呃!”晓星转过头回过神答:“强不了多少,龙你要去城里打工吗?”
“不是我去,我一个朋友去了,去年去的,去了深圳就很少联系了。”
“你和麦想过去城里打工吗?”
“我不去!我喜欢种果园,像我婶我叔那样,农忙务果园,农闲两处玩,还能陪着我舅奶舅爷。”麦灿烂地笑。
“麦不去我也不去,我好多朋友去了城里,回来后不一样了都。”龙和她俩并排走。
“哪儿不一样?”晓星问。
“不出来,反正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跟我们这些人联系了,偶尔聚会话少了、声也,没以前爽快了,基本上去了城里的不会再回乡种地了。”
“你俩都没出去过吗?”晓星问。
“出去的!”
“出去y本上我俩每月出去两三次,我开着我叔的车带着麦逛景点、吃吃、看灯会,就咱知道的大唐芙蓉园、临潼兵马俑、华阴的西岳华山、宝鸡的法门寺……只要手机的公众号上有打折门票,然后我俩一合计就出发了。周边县城的景点我和麦都逛过,冬夏和年前年后去的最勤。近处临县的当去当回,远一点的坐火车去。城里确实好玩,但是生活嘛……我俩还是觉着有点压抑,没乡里自由!”江龙拉着麦的手,一边一边甜甜地望着麦的眼睛,似是祈求麦的点头肯定。
这一番话,得晓星有些惭愧。因为龙过的那些景点,她四十年来从没去过,即便是深圳的很多着名景点她也很少看。这几十年除了一头栽进生活里争分夺秒地干活,她似乎从来没有让自己快乐过、潇洒过或者任性过。
“麦,你俩啥时候结婚呢?”顿了一会儿,包晓星调侃两人。
两人害羞地互看一眼,然后各自低下头偷笑。
“我全听我舅奶的,我舅奶先处三年,她时间短了看不清人,三年后要是我俩感情还行,她就同意结婚。”麦完捂着嘴无声地笑。
“你呢?”晓星笑问龙。
“她听舅奶的,我全听她的。她去哪玩就去哪玩,她吃啥饭就吃啥饭,她地里活多干不完我就骑摩托车过来帮她,她出门一起穿黄色衣服我就到处找黄色衣服。”龙完噘嘴卖惨,麦娇憨地捶打龙,继而两人相视一眼,一前一后咯咯大笑。
“麦,要是一辈子没在城市生活过,你将来后悔不?”晓星笑着问,像是问这般年轻的自己、晓棠还有雪梅。
“我也不知后悔不后悔,反正现在……挺开心的……哈哈!”麦完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完戳了下龙问:“你会后悔吗?”
“我后悔啥?我爷爷我爸爸他们都在乡里,这不照样过完了一辈子!我叔去了西安,我瞧着也就那样!要是哪一麦后悔了要去城里,我跟着她去呗。”
“那你俩没上过大学……会不会遗憾?”
“我俩现在正在上呢,是自考加上网课的那种,国家的成人学历项目,麦选的,我俩报的都是农学。考前一起在她家或者我家复习,然后考试的时候一起考。靠过两次,她过了三门,我过了两门。”
“真好!啧真好!”包晓星由衷地赞美这一对年轻饶生活和选择。
“其实我两都想报那个种子专业,但是那个专业要求很高,没办法给放弃了。”麦补充道。
“你们想学什么网上都有,自己琢磨是学,请教过来人也是学……”
晓星正着,忽被前面的维筹打断。原来到目的地了。
众人停脚,晓星赫然。多年未来,父母的坟头朝哪边、在哪块地她早忘了,如今走近细看,竟如初见似的。包晓星要来锄头,心翼翼地锄坟上的荒草,麦和龙用手在边上拔草,维筹用铁锨铲草同时将堆成一堆的荒草点燃烧了起来。哈哈努力地将他的自行车骑到了土地里,看着着火的野草,孩雀跃起来。
没多久,几座坟头的野草锄完了,晓星和维筹开始修坟。一个从边上挖新鲜干净的黄土,一个将挖来的黄土重新铺在坟头上,并将坟头修成完美的圆顶型。而后晓星准备烧纸祭拜,维筹在边上递东西,麦见状拉着龙去了下一阶梯田,是欣赏黄土高原的风景;维筹和堂姑一起磕完头,然后拉着在旁捣乱的哈哈去了上一台地里。
终于清净了,包晓星磕完头坐在父母发坟头边,望着眼下一台一台的梯田,好像望见了自己生命的尽头。她以为她会嚎啕大哭,实际上坐在这里她反倒有些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