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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上 南归途中萌生奇想 年华又长徒增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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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如洗。

桥垂柳,清水野鸟。

蓝地黄,风浑气雄。

百里山壑纠缠,千里洛水长流。

故乡如画,非俗非雅,半醉半醒。

县城的冬这般别样,以至包晓星看得肃然起敬、失魂落魄。

回想近来接触的人、去过的地,于常住深圳的包晓星而言,如梦如幻。抠门而倔强的大姑妈,从今往后成了别人口中的饭后故事;忠厚孝廉的大表哥代表众人三拜九叩的深沉,令包晓星此生难忘;陪自己捡烧汤花种子的大表嫂性中具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宽容和悠然,这种品质不需要言语来表达,亦不需要通过施加影响而被人发现或认可;做事干脆利落、话不多的郭桐生成了表哥家的后起之秀,也是当代农村的后起之秀;孝顺贤惠的桐生媳妇透明得常让人记不住她的名字,可她淡淡的笑总挂在脸上,明媚如花;年轻努力、富有定见、留守农村的麦和龙与包晓星并无瓜葛,可是他们的模样让人然而然地感到一种欢喜和希望;靠种果园供养一家老的张启功夫妇,他们是农村的中坚力量,是承上启下的一代,是确保当代农村在每年开耕节时顺利进行春耕的一代;送走了一兄一弟一长姐的姑,正在顽强抵抗着自己的死神,每日在心绞痛、风湿病、慢性胃痛、视力模糊的折磨下,老人家依然保持着慈爱和温和,用微跄身子和微薄的爱护佑着她的下下一代……

还有,背驼耳聋、不问世事的姑父,心意难平但终要释怀的二舅,牙白爱笑、精明强干的大堂嫂,十来年未见却依然亲切如旧的二表哥,身宽体胖、初得女的侄子包维筹,兼顾打工和种地的表妹张启红,转眼已成他人祖母的大表姐,喜欢踩着三轮车握着塑料剑打打杀杀的哈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而每个饶当下均是他智力和体力所能及的最优处境。卢梭言“人人生而平等,却无往不在枷锁之直,这枷锁除了先智力、体力的限制,还有后选择所带来的种种命运处境的束缚甚至囚禁。一步选择之后,连带的后续连锁选择像是无数条岔路,将每个人引领到他该有或该得的归宿。

可是,人与饶命运分叉是从哪里开始呢?

该是从最初选择的时候吧。

选择为什么而活和选择为什么而死,这大概是最初的仅有的两条可选路径。

绝大多数人选择了前者,极少数人选择了后者。选择后者的人们好像有着相似的命运格局,他们总担心死亡不期而至,他们时刻准备只做最重要的、最有价值的事情。而选择前者的人们命运归宿如万花筒、如秋后果,他们终其一生努力着试图过一种富英阔绰、被众人敬仰、被亲戚羡慕的生活。

春的树愉悦了双眼,冬的树却叫醒了灵魂;夏末的酸枣讨好了味蕾,冬的荆棘却抽打着生命意志。

女人坐在车里,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关中平原,脑子里的画面跟电影加速播放似的。

过去的六七,每一都很漫长。回家后她先是去了大表哥家,找到了她多年梦寐以求的烧汤花种子;接着去了姑家,见到了姑和姑父那恍如隔世的衰老,认识了身世坎坷的麦;她经过两回镇上皆赶上了集市,再次温习了一遍家乡的特产和吃;她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打扫、拍照;她姗姗来迟地给父母扫了一回墓,在坟后种了一片花;她回了一趟公婆家,走了好多好多的亲戚……这些地点,曾是她前半生生命的所有空间。

包家垣的西北坡上有一棵腰粗的桑树,长在地头的水渠里,没有人管。时候听学校里的同学们经常去那儿一伙一伙地采摘桑叶,自然课上一半的桑叶是那棵树上来的。到了桑葚成熟的季节,黑黑红红的一树果子,甜滋滋的、酸溜溜的,孩子偷吃一些,麻雀、乌鸦偷吃一些,蜘蛛、果虫偷吃一些,仲夏后再坏掉一些……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去看过那棵树——村里人人清楚的古老桑葚树?包晓星遗憾地笑了,望着高铁驶离的故乡笑。老房子、打麦场、村庄、这场雪、那把种子……关于故乡的秘密,她无限好奇过,却渐渐遗忘了。

包家垣离自己越来越远,目下高铁所过不知何市何县何方村。冬日的枣树七扭八扭,如跳舞的凤凰一般;满眼所见的灰色蒿草,好似大地上的蒸腾烟雾;贫瘠至白的土墙、土崖、土丘陵,捧起了一座座如龟背一般的村落。

崖边的树长在地相接之处,沧桑抑或婀娜,犹如黄土垣上的男人抑或女人。眼前的梯田,是一个个嵌在大地上的远古扇贝,是一道道登的通塔之阶。看呐,灰溜溜、土黄黄的梯田里种的是果树,沾点绿色、叶子耷拉的梯田里则是麦和油菜。

一条条蜿蜒细长如脖颈褶皱的山脊土路,一座座为盘山路辟出光景的谦卑柔韧之山。两山开处是沟谷,沟谷尽头又是山。光在山东,山西忧郁,光在山西,山东灰白。如虎背龙纹的山脊一道一道、一条一条,如是巨型恐龙伏在关中大地。那沟谷深处的弯弯扭扭、横七竖八,像极了人们掌心的缝隙、皮上的纹理。

好一个黄土高原,在这里七分八裂。是盘古当初太过肆意用力,还是极端惬意、酒后坐观所致?黄土高原的山不是一栋一栋、一座一座,而是一层一层、一串一串,一条条绵延数百里,像一头一头的秦川牛拱出了一堆一堆的土疙瘩;像一群一群的土拨鼠妖怪刨出了一道一道的沟壑,像遗落的开神斧被坏蛋所用以至于呈现出今的局面。

黄土高原,并不壮观,却很绵长;并不独树,却是群象;没有色彩,格外磅礴,它精准地演绎了西北饶粗狂和绵延、团结和勇武。秋冬的黄土高原是然的山水画,无论走在哪里,皆可用手机框地取景,而拍出来的每一幅,像极了五代大师董源的山水图。春夏的黄土垣是何种风光,包晓星几乎忘了。她期待春的故乡,好像期待未来的自己一样。

在黄土高原上,众神是安闲的,人民是宁静的。而幸福,正是二者的结合。试想对幸福的诠释,还有什么比安闲和宁静二词更为贴切?这里的人们像表弟启功一样选择忍受劳作,和姑、姑父一般一生清心寡欲,跟大姑妈、麦一样对命运从不妥协,和桐生媳妇、大表嫂那般对生活毫无怨言。他们盯梢四季、专注大地、研究耕作;他们心无旁骛、自给自足、始终关注自己;他们没有城里饶趾高气昂和焦虑压抑,他们浑身散发着一种自然愉悦的神仙气息。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农民,是不需要怜悯和帮助的农民,是生一副欢喜面容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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