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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又得浮生一日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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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漫游山水与研习武学中成长,信仰庄子,潇洒自在,从不曾想过自己遭遇这般局面。

我也不能想象,博陵郡主在这些奢侈华丽的幻象之中,是如何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黑暗的夜晚。她是否因奴婢的背叛而痛苦,是否因亲人的疏忽而忧伤,是否因百姓的嫉恨而惆怅?

这些情绪,我从来都没有体贴过,而这十几年中,却是她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莹白如玉的手背,我的目光清冷而坚毅。

博陵郡主,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胥清歌必定一个不放过。

早已误了入席的时辰,我到达时,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环视四周,发现原来蜀国的纳煦果然端然在座。他见我望向他的视线,呵呵一笑,举杯遥遥向我示意。我亦是抿唇一笑,也向他举了酒杯。再去看时,却没有看见郭之辰的身影。心内自嘲道,这等无聊装点的聚会,以他那傲然的性子,自然是能不来就不来的,此刻不定在哪个酒肆茶楼中消磨时光呢。

我漫不经心的举了乌木镶银的筷子捡了两三样小食吃了,耳边听得淑妃正叙叙的讲说皇长子的种种,甚至盖过了丝竹之乐,心中更觉烦闷。便不由抬起头来,在人群中寻找承昭的身影。果见她一身葱绿的锦衣,正与一位少女窃窃私语,两人都是紧张而期待的神色,想来那一位便是德馨了。

我答应郭之辰为他寻亲,便留意德馨的一举一动。但见她银红撒金织锦对襟短襦,品红妆花缎如意纹长裙,挽优雅高贵的凌云髻,发顶一朵赤金的珍珠红宝宫花。一对长长点金嵌珊瑚镶珠的耳铛,随着一颦一笑微微椅,倒是天生丽质。只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竟生出些娇艳的味道。

我心中隐隐有些着急。这个女孩子虽然优雅端庄,但野心未免外露,只怕是有些心机。承昭天真纯良,是否会为她所利用?随即又嘲弄起自己的杯弓蛇影,这些日子凡事都是思前想后,生怕出了纰漏,恐怕是过于小心了罢。

正在沉思,便见纳煦已恭敬立于殿中,高高举起一封国书。

求亲的时候终于来了,我见那德馨羞红了双颊,正目不转睛的望向纳煦,不觉有些好笑。原来小女儿情思,倒真是奔放而热烈。承昭也是娇憨的笑着,笑吟吟的看着萧承弈。

萧承弈淡淡一笑,道:“呈上来。”

早有内侍呈了国书上去,纳煦环视了四周,方开口道:“蜀国使臣纳煦,为蜀国忱王求娶定国公次女萧氏德馨,结为秦晋之好……”

然而他洪亮的声音犹在殿中回荡,一袭白衣已然慢慢踱入殿来,却正是郭之辰。我见他神色略有不豫,微微诧异,便以目示意。他似乎觉察到我的疑虑,看向我的目光含了三分温情、三分骄傲、三分郑重,却有一分我看不懂的复杂。

他缓缓越过纳煦,坚定而果决地开口道:“启奏安国皇帝,蜀国郭之辰为忱王求娶靖王之女博陵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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